我了。你還在堅持什麼?”
她不語,只是哭泣,蔓延在兩人之間的沉默簡直讓人絕望。庫里斯狠狠地敲打了幾下車蓋,將脾氣發洩在汽車上,拳頭砸在鐵皮上,發出劇烈的響聲,震耳欲聾。這個女人簡直讓他覺得頹廢,想揍她一頓,逼她清醒地看這世界,可又不捨得,所以最後遭殃的只是他自己。
唐頤咬了咬嘴唇,拉回被他扯亂的內衣,將自己收拾整齊後,坐回副駕駛。庫里斯看著她,綠眸中壓滿了陰鷙的神色,十指捏得死緊,指關節噼啪作響。
對待一個不是雅利安血統的外國女人,他應該玩弄她、踐踏她、鄙視她、唾棄她,等耍夠了之後,再像扔塊破布一樣,將她甩掉,扔進集中營自生自滅,從此不再看一眼。
可是,他竟然在乎她!
媽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被她一句話勾起天雷地火,讓他從天堂瞬間掉入地獄。唐頤,這個中國女人,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他除了身體上的觸碰,還想索要更多?
真他媽倒黴,這輩子好不容易愛上個人,不是讓社會接受的同族人不說,還是一段求而不得的苦戀。庫里斯越想越火大,胸中憋著一口氣,發洩不出來。暴躁地扭動鑰匙,重新點燃引擎,他用力一腳踩下油門,將汽車飈的和斯圖卡一樣飛快。
雖然不說話,但唐頤坐在他身邊,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氣。但她視而不見,冷漠地轉頭望向窗外,秋天快來臨了,樹林裡奼紫嫣紅,煞是動人。可路上的景色再美麗,也如同過眼雲煙,打動不了她的心。
車子開得太快,一路太過顛簸,連帶她的心也跟著一起飛蕩起來。她暗忖,索性再快那麼一點,便能碰到天堂。
從魏瑪到西里西亞的省會佈雷斯勞,一共459公里,抵達時已近午夜。這個時間點,沒有店鋪開著,庫里斯硬是砸開了一家家庭式小旅館的大門。
老闆娘見他一身軍裝,看起來來頭不小,這幾年,納粹是橫行霸道慣了,小市民得罪不起。怕他在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對他行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硬把怒火壓下去,換上一張笑臉。在登記的時候,吃不準兩人的關係,她小心翼翼地詢問,“您要幾間房?”
庫里斯心情不爽,說話語氣也惡劣,不答反問,“你說呢?”
老闆娘暗自叫苦,心想,你們什麼情況,我怎麼知道啊?
她偷偷瞥了一眼唐頤,見她神色憔悴,眼睛紅腫,頸子上隱隱露出一些曖昧的痕跡,兩人關係不一般。只不過,庫里斯官高脾氣差,她就算看出點什麼也不敢多嘴,趕緊將準備好的房間鑰匙遞給他,道,
“上樓右轉。”
兩人從魏瑪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空襲,所以兩袖清風,根本沒有行李。庫里斯拿著鑰匙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回來,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馬克大鈔,交給老闆娘道,
“給我準備一套女裝,參加葬禮用的。剩下的錢買些替換衣服,”他指著唐頤道,“就按照哈她的身材尺寸準備。”
老闆娘收了錢,趕緊點頭應允。
一天的奔波,唐頤疲憊不堪,人累心也累,知道自己防不住他,索性也不設防,倒頭就睡。
她呼吸均勻,可庫里斯卻毫無睡意,站在床邊,一口口地抽著煙,煙霧裊繞下,她的臉也跟著變得有些模糊。菸絲燃到盡頭,燒痛了他的指尖,手一抖,將菸頭扔出窗外,他扯開領帶,鬆開衣襟,在她身前曲腿蹲了下來。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隱隱照出淚溼的痕跡,她的淚,是為了科薩韋爾而流,還是為自己?他伸出手指,摸了下她的臉蛋,順著她眉眼的輪廓線條,一點點向下,停留在她嘴唇。
第一次見她,在巴黎,當時是他第一次見到東方人。她小小巧巧,唇紅齒白,和他們長得不一樣,不覺得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