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言!”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善長頗有勇氣。
言外之意是,講歷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就算再過份的話,也都說過。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甚至有人敢當著太祖的面,說無君不如有君,這等虛君之論,尚且敢言,太祖也不過是當這人是狂生,一笑置之而已。
太后怎麼可以因為講的討論而責怪臣下呢?
太后恍然,她猛地意識到,自己竟……是失態了。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她抿了抿嘴,反而有些下不來臺。
頓了一下,她依舊冷若寒霜,語氣凜冽:“以文章論人心跡,惡意中傷,也是翰林學士該做的嗎?”
李善長微微一驚,顯然沒想到太后會怒斥自己,即便如此,他依舊堅持己見,一臉正色道。
“臣正是以文章兒論長短,臣斗膽而言,這篇時文,若非標新立異,雖屬佳作,可是入天人榜,卻還是差之甚遠,正因為如此,臣方才認為,陳凱之學問固然尚可,可與真正的大才相比,也不過爾爾罷了,靠著奇談怪論,入了天人榜,倒也罷了,可是講之中,卻拿來討論,臣對此,實在不敢苟同,臣所言,都出自肺腑,還請娘娘恕罪。”
誅心論,總是最實在的,因為辯論的時候,就事論事,是永遠杜絕不了爭論的。大家各執一詞,吵到天亮也沒用。
可是這李善長卻直接丟擲了自己的殺手鐧。
既然這個沒用。
那就誅心嘛,文章的事,也就不爭了,只要說,寫文章的人,存著私心,又或者,扒灰、不孝,無德,那麼……爭論就可以結束了。
太后氣得發抖,藏在袖口裡的手青筋隱隱暴起。
若是平時,她其實也只是一笑置之,可是眼前這個李善長,竟是直接質疑了陳凱之的品行,作為母親,她如何能承受?
每個母親,當自己的孩子受到了旁人的詆譭,都不能忍,因此太后也是不能忍的,巴不得立即將李善長給宰了。
只是……太后的心裡,那存著一絲的理智依舊一直的告誡著她,她很清楚,若是這樣無端追究李善長,固然是痛快,可這又可能帶來一場更大的爭論……
可若不懲處,實在難解心頭之恨啊!
“我可以證明!”
突然,殿中有人發出了聲音。
鄧健這小小的翰林編修徐步而出,憤怒地道:“陳凱之乃是臣的師弟,他敬老愛幼,乃是道德君子,絕不會沽名釣譽,臣願拿人頭作保。”
鄧健怒氣衝衝的,罵我師弟品行有問題?雖然那個傢伙,確實好吃懶做了一些,可這也是你罵的?
即便你罵我師弟好吃懶做,我鄧健也不會允許的。
何況你是在詆譭我師弟的品行,簡直不能忍,這不是要毀我師弟的前途嗎?無端詆譭他人品行,這種人簡直過分了。
因此鄧健咬牙切齒地說道:“倒是李公,身為侍讀學士,卻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是何意?”
李善長呆住了,雙眸睜得老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個小小的編修,居然直接指著自己鼻子罵?
他雙眸圓瞪著鄧健,厲聲道:“誰是小人?”
這個小子,他認識,是國史館裡的小編修,不足掛齒。因此他倨傲地昂著頭,一臉不屑地看著鄧健。
似乎在問,你是什麼東西,居然可以質問我。
鄧健平時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可現在卻一股無明業火熊熊燃燒,他完全是不管不顧了,直接脫口而出:“罵的就是你。”
“你……你……”李善長萬萬想不到,一個小編修,竟敢在這講的時候這般羞辱自己。
翰林的名譽,可是彌足珍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