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枕笑著與他額頭相抵,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江夢幽猛地闖進來慌亂地說:「皇上病危,留下詔書傳位給晉王,三皇子得知後要兵變逼宮,這可如何是好!」
「姐姐不要驚慌,鳴哥兒是羽林衛的統領,定然不會讓篡逆之人得逞的」
江夢枕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齊鶴唳心裡湧起無限的英雄壯氣,他起身道:「你們放心,我這就帶兵進攻,扶保晉王登基繼位!」
江夢枕抱著孩子向他柔聲說:「我在這兒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齊鶴唳耳邊響起兵甲摩擦聲、刀劍相擊聲、痛叫嘶吼聲,在漫天飛雪中他提著長/槍向內宮裡闖,就在羽林軍攻佔皇城的前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見一支羽箭正對著他的心臟射來!
心口/爆發出一陣撕裂的疼痛,齊鶴唳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在搖動的燭光下,他發覺自己正躺在挽雲軒裡,更加分不清是夢是醒,他見床邊坐著一個守夜丫鬟,定睛一看竟是絳香,愈發覺得夢裡的事才是真實,「絳香,二少夫人呢?夢枕是不是嚇壞了?我昏了多久,晉王登基了嗎?」
「二少爺」絳香問他問得一頭霧水,「您在說什麼呢?您身上的傷很重,快先躺下」
齊鶴唳一陣心慌,他揮開絳香攙扶的手,捂著疼痛的心口邊咳邊說:「咳咳,二少夫人呢?小少爺呢?你別去叫夢枕,讓他接著睡,咳你、你把我兒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二少爺,您到底在說什麼呀,燒糊塗了不成?」絳香又急又怕,眼淚都要掉出來,「哪裡有什麼小少爺?繼位的是晉王世子,而且三年前您就與二少夫人和離了 」
「怎麼可能?他說會在這兒等我回來的」齊鶴唳茫然地看向四周,「如果那些事都是我在做夢,我、我又怎麼會回到這兒來?」
「公子江公子封了貴君,和太后娘娘進宮去了,您受了重傷還能去哪兒?只有回府裡來了 」
齊鶴唳愣在當下,絳香見他臉色瞬間灰敗下來,忙扭身出去喊大夫,齊鶴唳頹然躺倒在床上,這才恍然發覺,屋裡的屏風、妝檯、薰籠全都沒了,一切蕭條冷落至極,雕樑上恨不能結了蛛網,床帳也是粗布的,哪兒還是當年他與江夢枕同眠共臥的紅綃暖帳?
彷彿是冥冥中的註定,齊鶴唳又回到這裡,世事恍如輪迴一般,在這挽雲軒中,他們的姻緣以江夢枕在花燭夜獨守空房為開始,也許亦將以齊鶴唳建功後重傷獨居為結束。夢裡的事似真似幻,到頭來還是夢幻泡影、水月鏡花,他們本有機會過夢裡的日子,卻在太多重要的時刻行差踏錯,齊鶴唳做了一場大夢,醒來後孤衾冷枕、四下空空,當年的繁華恩愛全都化為煙雲,恰似華胥一夢。
第91章 兔死狗烹
江夢枕十四歲進京為姐姐送嫁, 當時他是江陵侯之子、晉王妃之弟,身份已足夠光輝顯要,如今他再次跟隨姐姐進京, 已然是皇帝之舅、太后之弟, 更是尊貴已極、榮耀無匹,但是他怎麼也再找不回十四歲時的心情,那時候萬物生長、春光燦爛,他的人生中還有許多未知與希望,可今年他不過三十有五, 卻有了一種日暮西山的蒼涼心態, 這是多少榮光與權勢都不能彌補的。
他猜江夢幽心裡也是一樣,無論他們現在如何得勢,作為人家的妻子與夫郎, 他們姐弟一個被拋棄、一個和離,於姻緣上都是極不美滿的,對生長於後宅的哥兒姐兒來說,萬丈榮光也比不上一個疼惜自己的丈夫。江夢枕也能理解姐姐迫切地想要保護他的心態,江夢幽對齊鶴唳的偏見與厭惡某種程度上承載了她對晉王的失望,枕邊人錐心的背叛讓她與孩子屢次陷入險境,她已經全然不能再相信一個男人永不變心的諾言。
季氏側妃母子被一張停戰協議換回了京城,江夢幽嚴妝靚服坐在鳳座上,季氏蓬頭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