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的水都變成了血色,天上開始下雪,在天地一色的飛白中,他隱約望見一片大紅的披風,一隻手拉起披風裹住了身邊的漂亮少年,江夢枕眼睜睜地看著齊鶴唳領著肖華走進大門,他的丈夫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裡只有笑著的肖華、沒有絕望求救的江夢枕。
江夢枕到底還是太天真了,他以為肚子裡的孩子會幫他留住丈夫,卻原來他和孩子加在一起,也抵不過外面的誘惑、敵不過一個肖華。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齊鶴唳擁著肖華走遠了,雪地上留下兩行血色的足印,他們的每一步都踏在江夢枕和孩子的鮮血上,世間只剩下兩種顏色——慘白與血紅,一如江夢枕的臉和他臉上的淚。
「不許進去他還沒醒呢!」朦朧間傳來噪雜的吵鬧聲,「三天過去了,你抓到兇手了嗎?你還有臉來見他!」
「好歹讓我看看他,那天流了那麼多的血,我實在放心不下」
「你早幹嘛去了?你一天到晚往這兒跑,肖華可怎麼辦?他可還巴巴地等著你呢!」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你敢硬闖?來人,快給我攔住他!」
齊鶴唳甩開兩個抱住他腿的小廝、快步轉進屏風後面,江夢枕正好在這時睜開眼睛,電光石火間、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碰,齊鶴唳腳下急停,望著江夢枕臉上的淚,只覺得五臟六腑全揪成一團,一時說不出話來。
武溪春追進來攆人,卻見江夢枕已從昏睡中醒了過來,忙趕過去問:「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可有哪裡難受嗎?」他用手帕幫江夢枕擦去眼淚,心疼地說:「你整整睡了三天,夢裡都在流淚」
江夢枕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眼淚根本就止不住,聲音嘶啞地像是杜鵑啼血,「我的孩子」
武溪春含糊道:「先喝口水。」他有意地擋住齊鶴唳直勾勾的目光,餵江夢枕喝下半杯溫水,而後才斟酌著說:「你平安是最要緊的,先別想那麼多,只管把身子養好再說。」
「你告訴我吧,」江夢枕淚眼盈盈地看著好友,「是我身子太虛沒養好他?還是因為驚嚇動了胎氣?他已經七個月了,一直都很乖的,怎麼突然就」
「根本不是你的問題,你千萬不要自責!」武溪春握住他冰涼的手,輕聲說:「其實其實孩子早就沒了,有人給你下了血姬草,讓孩子胎死腹中,但那孩子是個極仁義的,即便已是死胎卻不肯被那庸醫推出產道,這才讓孫大夫能救回你的命」
「怎麼會!」江夢枕滿臉的不可置信,「我一直很小心的,院門都沒出過幾次,薰香停了、衣服被褥也是天天翻檢、入口的東西皆是碧煙親自看著的,她們哪裡還有機會害我!」
武溪春聞言也覺得疑惑,「孫大夫說,這東西必然放在你日日接觸的地方」
「還能是哪裡?我想不出來」江夢枕用手捂住額頭,痛苦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怎麼也想不出來!」
「你別急,害人之心一起,總是防不勝防的」
「夢枕,」齊鶴唳站在一旁,終於聲音乾澀地開了口,「你別難受了,我已讓人在府中上下搜查,一定會查清楚的,我絕不會放過害了我們孩子的人。」
江夢枕立時抿住唇不再說話,武溪春轉身怒視齊鶴唳:「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還敢出聲?夢枕不想理你,快滾快滾!」
「夢枕你」齊鶴唳如同腳下生了根,怎麼也不肯走,直望著江夢枕的方向道:「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我很擔心」
江夢枕想到方才的夢、想到死去的雲團和孩子,只覺得悲從中來,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絡都斷了,他挽回丈夫的願望終究成了奢望,齊鶴唳不必再為了孩子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一邊與肖華幽會一邊和他虛與委蛇。
「你還來幹什麼?」江夢枕閉著眼睛扭過頭去,眼淚一滴滴落在枕頭上,「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