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枕訝異又安慰, 他自然知道齊鶴唳對他的感情,卻沒想到他能在這樣的大事上如此看得開,齊鶴唳從小吃夠了妻妾嫡庶、深宅大院的苦, 更對那些貼上來的哥兒姐兒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驚懼,他的心向來很小,容不得江山天下,只放得進一個江夢枕而已。
「鳴哥兒,你說的是真的嗎?還是怕我傷心,有意哄我?」江夢枕動容地向他走了兩步,「你不是很喜歡孩子嗎?我上次懷孕的時候,你是那麼歡喜,每天都要摸摸我的肚子」
「我那豈是為孩子,我是為你!」齊鶴唳緊緊握住他的手道:「我那時候以為,這個孩子會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再也不會離開我!懷孕的是你、喜歡孩子的也是你、受罪的還是你,我一個舞刀弄槍的男人,對那種一碰就要哭鬧的東西哪有什麼好感?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你為我生的孩子,才值得我去疼愛 你看齊老爺對我的態度,便知道男人對孩子大都是什麼德性,他寵愛新姨娘的時候,天天把老三抱在膝上,後來老四和麼哥兒的娘進了門,他又一心逗著雙棒兒,根本不顧老三在旁邊哭。我已和你說過,你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不要為其他的事白費心神,你只想著我、我也只想著你,這一生也就這麼過去了,有沒有孩子有什麼要緊?」
江夢枕控制不住地撲進他懷裡,長久的擔憂煙消雲散,他願意去相信齊鶴唳的話,那雙漆黑的眼睛望著他時沒有責備只有心疼,江夢枕一瞬間竟對老天賜予他們的波折心懷感恩,正因為他們已一同經歷過了許多難熬的時刻,在這樣巨大的困難面前,兩個人才能再次生出攜手共渡的勇氣與決心。
江夢幽冷眼看著他們,「我竟不知齊大將軍何時這樣會說話了,在我印象裡,你可一直是個不善言辭的人。」
「就是因為我以前不會說話,才與夢枕鬧出許多誤會,我已下定決心,以後有話直說、不再自尋煩惱,讓夢枕費心去揣度我的想法。」齊鶴唳摸著江夢枕的頭髮說:「可我也不怪夢枕瞞我,我知道他的顧慮,只心疼他為此憂心傷神,說到底他的身子不好都是我的罪過,太后娘娘厭惡我、我也認了,可您這樣做不止是在噁心我,也是在令夢枕難堪,萬望您三思!」
「這話說的漂亮,可人、尤其是男人,做出的事卻很像說出的話那樣漂亮,我最近常常玩味一首詩: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你現在死了,我倒可以相信你對夢枕的真心,但你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保不齊哪天突然不上算起來,那時你要是背棄了他,他的痛苦比現在更要深重幾十上百倍!別說是他,我都不敢去想那一天,你的保證和誓言在我聽來一文不值!」
「姐姐,」江夢枕轉過身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之前也有這樣的顧慮,可我已經想通了,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固然不會在以後被傷害,可也等於放棄瞭如今的恩愛,這不是因噎廢食嗎?若是我鼓起勇氣再信他一次,去惜取每一個朝暮,也許就像他說的那樣,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
「這麼說,你已認定了他?」
江夢枕回頭笑道:「如果他保證能接住我,那麼就算有可能再次從雲端跌下來,我也不怕。」
齊鶴唳欣喜若狂地說:「我當然會接住你!這一次,我定然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既然如此,我又能說什麼呢?」江夢幽長嘆了一聲,用那雙與江夢枕極像的眼睛盯著齊鶴唳,緩緩道:「齊侯爺,我們乾脆也把話攤開了說,我知道這天下是你為了夢枕打下來的,我以前是有意打壓你,以後,該是你的一分也不會少,你會位高權重、倍受重用,很多人會上趕著去討好你,那些哥兒姐兒見了你就像蜜蜂見了花、繞著你不停地轉,你是不是還能守住對夢枕的心呢?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我不會考驗你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