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枕的眼淚幾乎要湧出來 ,他拽著姐姐的衣袖顫聲道:「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也沒想和他能夠長廂廝守,可是這一刻他心裡有我、我心裡有他,我只想珍惜這一刻罷了!這一刻的相愛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何必去想天長地久?」
「深愛一個人,怎麼可能不想和他長久?」江夢幽握著弟弟冰涼的手,很慢地說:「與其在一個人身上失望兩次,不如換一個人重新開始,破鏡即使重圓也還是會有裂痕,還是會比新的鏡子更容易破碎。我以前不知道你身子的事,現而今知道了,心裡更不待見他!你不怨他,我卻怨他,我不信他能再不傷你的心,你還是趁早忘了他吧!」
江夢幽突然地插手干涉令江夢枕措手不及,他本就發著高燒,憑自己根本走不了幾步,可侍人們都聽了江夢幽的吩咐不敢上前扶他出門,連碧煙都被江夢幽支使到別處去,江夢枕無力地躺在床上,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又是擔心又是難受,眼淚不自覺地順著臉頰淌下來,卻被一隻小手輕輕地擦去了。
江夢枕訝異地扭過頭,只見瑜哥兒睜著眼睛望著他,不知醒來了多久,也不知道將他們的對話聽去了多少、又能懂得多少。江夢枕與江夢幽都不知道,這一夜深深刻印於未來天子的記憶裡,讓他開始對感情之事心存畏懼,瑜哥兒在初通人事的年紀親眼看見了深愛一個人的明證——那是無能為力、莫可奈何的嘆息,和手心裡滾燙的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大的瑜哥兒:心愛的人會影響我看奏章的速度
第90章 一場大夢
京城城門洞開、鐘鼓齊鳴, 百姓們歡呼翹首迎接大軍進城,這三年來他們日夜懸心唯恐兵敗城破、又遭洗劫,現今終於盼回了王師。蔣峰騎在馬上當先進城, 而後是江夢幽的鸞駕, 江夢枕與姐姐並肩坐著,他透過紗帳望向車外,目之所及京城百姓全都波浪般自發地跪倒在地,許多人甚至痛哭流涕、山呼萬歲,江夢枕心裡知道, 這並不是因為晉王世子多麼受人愛戴, 而是苦於戰亂、人心思安,他們跪的不是天子而是太平。
而真正南征北戰、為天下帶來太平的人卻躺在隊伍最後的馬車裡,齊鶴唳仍沒有醒來, 他一直未得療養的心疾被傷勢引動、徹底發作,幾乎每一天都徘徊在生死邊緣,可他拼了命救回來的江夢枕,竟一次也沒來看望過他。
三軍將士進了京城俱都興高采烈,唯有玄甲軍眾人氣氛沉重,張副將騎在馬上道:「媽的,這不就是過河拆橋嗎?這姐弟倆的心也太狠了,進了京城就翻臉不認人!」
「別胡說了,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才這兩句話, 砍頭都夠了!今時不同往日,人家的身份不同了, 要誰的命不是一句話的事?」李參軍蹙著眉頭說:「只能怪將軍命不好,他這個人,好像總是和好運差一步, 也算生不逢時了 投生在尚書府裡,卻是個庶子,得了份好姻緣,又弄到和離收場,拼著命四處徵戰,倒黴地竟在封賞前夜受了重傷!」
「他是為誰受的傷?我看這事從頭到尾就是報復,人家就沒想過與他和好,吊著他衝鋒陷陣罷了,他落到如此結果,人家恨不能還要拍著巴掌叫一聲好,仍在記恨他當年的錯處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氣也是白氣,還是少說幾句吧!」李參軍向身後一揮手,一小隊人馬護著馬車悄然與進京的大部隊分頭而行,拐過了幾條街,一行人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大宅之前,李參軍下馬道:「不知這裡還有沒有人,當年我們不過是七品武官,在尚書門前何等緊張小心,齊府那時僕從如雲、多麼煊赫,現在可真是荒涼」
「有人嗎?齊大將軍回府了!」張副將上前拍門,兩扇紅漆大門早已褪色,上面還留著狄兵洗劫時的刀痕,用力一拍幾乎就要翻倒了去,他連叫幾聲都沒人應,不免疑惑咋舌,「沒人開門,難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