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落一邊往東院走,一邊在心裡琢磨。陳意荷最在意的什麼呢,童年山?還是童家的家產?
都說殺人誅心,瑤落深諳此道。
宋晏對待敵人,往往手起刀落,刀割破喉嚨的一霎極短,痛快的是敵人。報仇報仇,總歸要自己痛快了,才稱得上報仇。
瑤落以為,這一樁事情裡,王雨芳最該報復的人當屬童年山。二人總角相識,定情於豆蔻,成親十五載,王雨芳最好的年華都給了童年山。眼看美人年老色漸衰,老夫人的提議正中他下懷,光明正大地找了個貌美如花的小妾,若是有人嚼舌根,他還能大義凜然地回上一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但總歸要奉行宿主的意願,王雨芳心底還是不願把她年少時愛過的少年郎往死裡上逼,將所有的錯都歸結到了陳意荷那個小妾身上。
瑤落回到東院的時候,西邊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殆盡。屋內一片狼藉,貼身伺候她的丫頭早就跑得沒影了,還順走了不少金銀首飾。
她需要一個乾淨舒適的環境,藉著微弱的燭光,開始自己動手收拾屋子,順便找一樣東西,王雨芳死前,留下的一張王牌。
臨窗的高几上擺著一盆吊蘭,還未到花期,肥厚的花莖向四周延展,片片青蔥嫩綠。
瑤落蹲下身子,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指在高几下摸索。
“一、二、三。”
她的手停在第三片地磚上,用力敲了敲,傳來咚咚咚的清脆迴響,是空心的。地磚下藏著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三張鋪子的地契疊得整整齊齊。
瑤落盯著地契,眼底閃過一抹讚許,心想王雨芳至少知道留一手。
童家的鋪面有十來家,只有這三家的利潤是最高的。十年前,童家初到融水鎮,王雨芳提議買鋪子,做個小本生意,當時童年山支支吾吾,也沒說不同意,卻遲遲不見掏銀子。
王雨芳平日裡溫順謙和,在這事上卻超乎尋常的執拗,乾脆拿出自己全部的嫁妝,在最熱鬧的街市租了個鋪面。她人努力有頭腦,再加上運氣也不錯,很快就收回了投入的本錢,有了銀子,她又當機立斷,一口氣買下兩家鋪子,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童年山既眼紅又有些後悔,在老夫人的勸說下,拿出銀子交給王雨芳,說要交給她打理。王雨芳對童年山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彼時還深愛著他,自然不會計較。因此,從那以後買下的鋪子,都記在了童年山的名下。
瑤落輕輕敲了敲盒子,心裡盤算著,這幾張薄薄的紙在老夫人那處,能換些什麼呢。
第二日,篤篤的敲門聲響起,過了一刻鐘,房門依舊緊閉,外頭的人耐心即將告罄,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瑤落不急不緩地開啟門,對上林媽媽那張不耐煩的臉。
“夫人,老夫人找您。”
婦人嘴裡喊著夫人,臉上半點恭敬的神色也無,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輕蔑。
瑤落面色如常,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朱唇輕啟:“您的女兒可還好?”
輕飄飄的一句話,林媽媽的臉瞬間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幾年前,林媽媽的女兒得了重病,王雨芳讓賬房給她提前支工錢,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塞到林媽媽手裡。
這份恩情,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短短几年,夫人落了難,舊日有恩的僕人落井下石,這話傳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東院到正房的路並不長,剛剛還頤指氣使的林媽媽一路頭也不敢抬。
瑤落來到正房的時候,老夫人冷冷地盯在她臉上,早就從昨日的震驚裡緩過來了。
這女人沒死,興許是藥出了問題,有了這個認知,老夫人心中大定,只要不是鬼魂就好。
“只要你交出那三間鋪子的地契,那事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