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面的男人們在外就愛風雅,特別是讀書人,對入眼的景事當場吟誦詩詞,以顯示自己的才學。若對女子用詩詞稱頌,不僅不是無禮,還是至高境界的恭維。不過,這樣的女子,多是風塵中或大戶家中眷養的歌女舞姬,不得不讓男人們評頭論足的。
墨紫不開心,當然不會因為感覺被貶低身份,而是衛三這半首小令,讓自己精心刷上的保護色失去了作用。
她錯愕,驚訝,懊惱,難堪,繼續倒茶也不是,手縮回來更不是。
還是衛二豪邁,哈哈大笑之後,說道,“老三,你可是咱們之中最忙的了。又是聽曲,又是吟詞。一個端茶倒水的丫頭,都成仙女了。”
眾人皆樂。
衛三斯文官兒,當下有點尷尬,瞪過衛二,又對裘四道,“曲好茶好,一時就有了詞興。輕慢了你家丫頭,還望見諒。”
裘四的目光從那雙玉手慢慢移開,怪不得衛三吟出小令來。雪瑩瑩而膚潤,水影影而骨美。總認定柔若無骨才叫美,卻看今日這雙手,過目難忘。
“大人何出此言?大人能以這等好詞贊她,是她的造化。”他對衛三謙恭一笑,下一句奔墨紫而去,“小婢,還不快謝過大人?”
自從成為詞中的主角,墨紫的頭就低低的,不肯抬。還得謝謝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她真是忍得快出內傷了。
“多謝大人贈句。”半首小令而已,還不是驚世絕句。墨紫先腹誹,再福了福身,趁勢退下兩步。
那衛三原想看看這雙妙手的主人,誰知丫環已經退到他身後,自然不好意思再回頭。
裘四滿意墨紫進退得宜的態度,卻因為看不清她的臉,內心不知怎得越發好奇起來。
以為這件小事就要過了的時候,偏偏有人挑是非。
“奴家不依。”
誰?有什麼可不依的!墨紫唰得抬頭,明眸映滿好春光。
裘四,看了個正著。原來手美,眸子更美。但他聲色不動,跟大家一樣,轉目去看不依的人。
那人,是剛在唱小調的,姿色最出眾的歌姬。
“秀珠姑娘若是仰慕衛大人的才學,不如我替你贖了身,送到大人身邊去,可好?”裘四漫不經心說道。
他適才雖同衛大衛二說著話,卻注意衛三瞅著秀珠的表情似有心動。
裘四這麼一說,大家又一愣。
秀珠臉色慘白。她是裘四的相好,仗著嬌寵而跋扈,沒想到裘四一開口,竟將她送人。想平日對裘四千求百懇,他都不願為她贖身。如今,為了討好別人,贖身二字說得這般輕易。果真如娘說的,不可對客動情,因客皆是薄情郎。
衛三連連搖頭擺手,“賢侄,萬萬不可。我尚有孝在身,怎可納小?”
墨紫心想,難道無孝在身,就納了嗎?
“三弟,我看你懼內才是。”衛二摸著鬍髯,又來逗趣,“我那弟妹可不得了,管得他至今一房小妾不敢有。”
“淑娘大度寬厚,是弟的賢內助。”衛三看來與夫人感情篤深,不讓衛三誹謗。
“那你娶一個回去試試?我保證不出三天,就讓弟妹趕出家門了。”衛二笑聲朗朗。
還拉衛大來撐場,“大哥,我說得可真?”
照理,這種家務事,不該拿到外面說。可是,男人在一起聊女人,女人在一起聊男人,千古不變。
衛大居然很有些丟臉的樣子,連聲說:“家醜,家醜。”
不娶小妾就是家醜?墨紫心裡燒第三把火。
“大人不肯要奴家,想是奴家陋顏,比不得那雙卷葉蓮花仙女手。”秀珠本因裘四薄情而傷心,卻又因衛三拒絕而失了顏面。她算是紅柳坊內第一歌姬,才貌雙全,受不得男人不稀罕自己。
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