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步行,紛紛朝山上拋灑著箭矢,卻因為心裡慌張,加上角度和視線問題,無一命中。
而後方的徒卒,一時間也趕不過來,所以四輪大車附近,只有十多名親衛甲士,在穆夏率領下嚴陣以待,然而這裡太過狹窄,連列陣都施展不開,只能各自為戰。
駟馬大車的車板壁很厚,尋常強弓頂多只能刺穿了板壁,穿不透數層木板的。但是,那刺客居高臨下,以沉重的全青銅短矛擲下,卻可以!
“靈子?”趙無恤試探著喊了一聲,他嗓子生疼,來到這個世界後,從未如此焦慮和揪心過。
昔日溫馨暖和的車廂已經面目全非,藥罐和暖爐打翻在地,短矛穿了車頂和車的板壁,竟然正插在樂祁的背心上,透體而過,矛尖已露出前胸,正往下滴著鮮血。
而樂靈子,則蜷縮在樂祁的身下,她渾身顫抖,身上血跡點點,卻不是她的血,而是樂祁的。
“君子,父親,父親是為了救我……”她看著鮮血淋漓的父親,推也不是,扶也不是,哭成了淚人。
趙無恤沉默了,可以想見,方才短矛刺入車廂時,樂祁竟然為了保護女兒,將她護在身下,用後背和性命擋住了致命一擊!
“咳咳!”在趙無恤將樂靈子拉出來時,樂祁卻猛地咳嗽了幾聲。原來他並沒有立刻喪命,而是短矛貫穿了肺葉,沒有傷到心臟,但這已經是致命傷,若不把血止住,死去也是瞬息的事情。
而就在此時,外面卻傳來了親衛的怒喝。
“好賊子!”隨著叫聲,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響,人的痛呼聲,驚訝聲!
那刺客,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便從十餘丈高的山包躍到了路面,開始朝大車趕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靈子,別怕,照顧好樂伯!”趙無恤努力讓自己鎮靜,安排靈子幫忙。
兩人將樂祁平放在榻上,樂靈子咬著泛白的嘴唇,摸出銀針,她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身體和手臂,要用往日修習得嫻熟無比的扁鵲施針之法,為樂祁止住潺潺流出的鮮血。
而隔著開啟的車窗,趙無恤也在觀看正在發生的戰鬥。
他手下的親衛們都經過嚴加訓練,還在成鄉之戰裡立下大功,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兩條性命,可不是沒見過血、沒殺過人的新卒。但三五成群的甲士,在那雄壯的刺客面前,竟如同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紛紛被掀飛、刺翻。
於是,在僅僅數息之後,刺客毫髮無傷地繼續前進,而試圖阻攔他的親衛已經有三人倒地不起,還有一個捂著腿,一個捂著胸口掙扎,衣上血跡斑斑。優良的兵刃扛不住短矛的巨力,地上散落著兩三個劍頭,碎盾。
眼見刺客如此威勢,前來馳援的眾人不由膽顫心驚,暗道自己過去,八成也是如此下場,但他們護主心切,衝出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起來。
趙無恤也看得愣神,心中砰砰直跳。
“這世上,還真有萬夫不當之勇的猛士!”
早上剛和樂祁聊完刺客列傳,傍晚就真遇到刺客了,真夠戲劇,他深吸了一口氣後,開始在四周搜尋著什麼。因為無恤記得,為了以防萬一,他在四輪馬車裡,還留了一件備用的武器,並教過樂祁和靈子使用方法。
有了它,便可以讓老人和弱女子也能瞬間變成致命的殺戮者!
至此,車外的戰鬥已經結束,前方後方的戈矛手和騎從沒辦法立刻趕到,唯一擋在刺客和馬車之間的,只剩下了穆夏。
穆夏身高八尺,他戴著幕面,身披甲冑,手裡持著木盾和沉重的長殳。
那刺客則身長九尺,外穿輕裝,內套黝黑的鯊皮甲,椎髻裹著黑幘,虎目駭人,一眼就能瞪得人心驚膽寒。他濃郁的虯髯遮不住脖頸上一道淡紅色的傷痕,粗壯的雙手各持一柄銅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