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太多疑了。
“細細,眼光要好一點兒,蘭姨這麼用心栽培你,可不能讓你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就嫁了。你要懂得攀高枝,往高處爬,才不枉費我待你這片心。”花喜蘭再次苦口婆心地勸。
“好了,我知道了。”那些話她已經聽得滾瓜爛熟了,但聽是一回事,當緣分來時又是另一回事。“蘭姨,我累了,想歇一歇。”她忽然覺得好累,一種不明所以的累。
“你總是這樣,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不想聽就藉口喊累。”花喜蘭邁步出去,又轉回來提醒了幾句——“你已經二十歲了,想想長孫皇后十三歲就嫁給皇上了,你算算自己還有多少青春可蹉跎!”
聽著花喜蘭關上門,重重離去的腳步聲,蘇合香深深吸了口氣,幽幽一嘆。
在沒遇見孫玄羲以前,她根本什麼願望都沒有,因為她覺得自己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不曾打從心底真正渴盼過一件東西。但是在遇見孫玄羲以後便不同了,她初次嚐到了為一個男人動心的滋味,也開始有了夢想,想擁有他、想讓他成為自己的男人,這是個不算太奢侈的夢想,但是令她動心的男人卻早已在兩年前訂了親,心願才剛剛萌芽就被摧折了。
命運總愛捉弄人不是?她是長安城第一舞伶又怎樣?也比不過五姓女那樣的高門呀!再多男人拜倒石榴裙下又怎樣?她只能是當人家小妾的分!但攀那樣的高枝到底能得到什麼人間珍貴的價值?很可能最終得到的只是翠荷姐那樣悲涼悽清的下場,值得嗎?
她的視線習慣性地落到後院圍牆上。
天陰陰的,灰雲很厚。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推開門扉,直直地往後院走去,爬上木梯。
長滿雜草的後院空蕩蕩的,井邊石几上擺著已經雕出形貌清晰可辨的觀音像,雕刀、扁鑿、小木槌凌亂地散放在一旁。
孫玄羲不在。他會去哪兒?
怔怔站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孫玄羲回來。
天更陰了些,她擔心下雨會打溼了佛像,於是便爬上牆頭,把木梯整個移到另一面去,然後順著梯子爬下。
來到那尊用樟木雕成的觀音像前,她正想抱起來搬進屋去,忽然想起孫玄羲雕刻前總是慎重其事地淨過身才開始動手刻,她若隨隨便便抱進懷裡,會不會對菩薩太不敬了?要是孫玄羲知道了,說不定還會發脾氣。
雖然雕像看起來僅是粗坯,並未完成,但她仍恭敬地跪下,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觀音大士,天快下雨了!信女擔心大士被雨打溼了,所以得將大士移進屋去。信女雖未及淨身,但心靈純淨,望求大士莫要怪罪才好。”
禱唸完畢,正要伸出手去抱,忽地一怔,在望見觀音容顏的一瞬間,她困惑住了。
觀音大士的臉龐秀美,豐潤閒麗,頭戴透明的寶冠,端然安坐,沒有千手,只有一雙手閒適地擱放在膝上,右手持極樂之花,眉目間有些天真嫵媚,缺少佛像應有的莊嚴安詳。
她怔怔地凝視著雕像的眉、眼、輪廓、神韻、微抿的唇,深深地、仔細地凝視著,漸漸地,她會意出那尊雕像很像一個人,那個人正是她自己!
她的心不能自己地狂跳起來,指尖輕柔地在雕像的臉龐上撫摸遊移。未經修光的粗糙木紋讓她的指尖微感剌痛,似乎可以感受得到藏在木紋中迷亂的心,她的眼眶漸漸紅了,眼前朦朧得什麼都看不清,心中燃起一燈如豆,幽光微微照進,將她的心暖暖地融成了一片汪洋。
原來,孫玄羲心中並不是沒有她。
“孫玄羲……”她甜蜜地喚著他的名,收回手,將微麻的指尖輕點在心口,用激烈的心跳來回應。
她抑制不住急切的心跳,很想快點看到孫玄羲,但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她試著想讓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希望心跳不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