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易暉蹲在那兒拼命往花葉上噴水,周晉珩道:「明天我叫人重新送一盆過來,這盆有些年份了,澆水也不一定能開花。」
易暉按噴壺的動作停住,人卻還蹲在那兒。
屋裡冷氣常開,進屋前易暉肩上淋了點雨,周晉珩怕他著涼,不顧自己渾身濕透,拿了毛毯過來:「先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他躬身把毯子蓋在易暉身上,近看發現易暉的肩膀在發抖,好像真的凍著了。
「冷嗎?我去把空調關了。」
周晉珩忙去找中央空調的開關,轉了一大圈才在廚房旁邊找到。關掉回來,看見毛毯搭在易暉腳邊,走過去要給易暉再披上。
剛撿起來,聽見他在說話。
聲音微弱,像在自言自語,湊近勉強能聽清幾個字。
易暉手握水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盆花:「不然……眼睜睜地看著它死嗎?」
周晉珩猛地哆嗦了下,手指關節倏然一鬆,未曾沾染溫度的毯子再次滑落在地。
8月21日,暴雨。
去年的今天,周晉珩22歲生日,易暉荒誕如夢的一生戛然而止。
那句「我來晚了」才是最大的諷刺。
易暉蜷縮四肢,咬牙抵禦寒冷的侵襲,還是身體裡被肆虐發酵的涼氣凝住血液,凍結心跳。
既然來晚了,就不要再來了。
第四十七章
終究沒有換一盆新的。
周晉珩最近待的拍攝場地附近有花市,他早早地看中一盆白雪花,還有一盆在江家小院裡見過的鐵茉莉,都預付了定金。一場雨後,兩盆花齊齊怒放,周晉珩趁拍攝中場休息去看,還給它們澆了水。
老闆問今天要不要帶走,周晉珩搖頭說:「先養在這兒,拜託您再照顧一陣子。」
老闆不解,勸道:「養這個不就盼著開花嗎?喏,現在開了,拿著回去哄老婆再合適不過。」
先前周晉珩同老闆說過家中的老婆喜歡養花,現下的心境與當初大不相同,這斷崖式的落差令他深感無力,隨口搪塞道:「他還在生我的氣,我現在拿回去可能就進不了家門了。」
老闆聽了直樂呵:「我還以為只有我們這個年紀的老頭怕老婆,沒想到你們小年輕也是。」
被口罩擋住的嘴角無奈地揚了下,周晉珩視線飄遠,低聲道:「是啊,怕……怎麼能不怕呢?」
下午打電話給阿姨詢問情況,阿姨在電話裡說:「看著跟平時一樣,就是吃得不多,讓他別頂著大太陽出門他也不肯,不過他自己買了把新傘,應該曬不著。」
周晉珩愣了下,隨即輕嘆一口氣:「嗯。胃口不好可能是因為天太熱,晚上做點清淡的吧。」
阿姨問:「周先生回來用晚餐嗎?」
「我不了,還有工作。」停頓片刻,周晉珩接著道,「如果我回去,他該更吃不下了。你也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一切順著他的心意就好。」
結束通話前,阿姨的勸慰他一句都沒聽進去,結束通話後,坐在沙發上抽菸的楊成軒嗤嗤直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那個家的保姆呢,怎麼,現在居然淪落到有家都不能回的地步了?你這是養了個情人還是供了尊大佛啊?」
自打上次在江家門口吵了一架,楊成軒對周晉珩說話更是陰陽怪氣,不調笑幾句就渾身難受。
偏偏兩人從小到大關係鐵得恨不能穿同一條褲子,這點小矛盾影響不到穩如磐石的友情,閒來無事或者遇到困難還是會想到對方。所以楊成軒又來探班了,順便跟這部綜藝的導演混熟,拿下了下期首都拍攝部分的場地供應。
「生意不是談完了嗎?」周晉珩看都沒看他一眼,「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楊成軒哼了一聲,邊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