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漸漸冷靜下來,周遭的人都與平時無異,沒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與易暉有關的任何字眼,他就放任自己一天天麻木。沒有時間去想,就可以當作這個人從未佔領過他的思緒。
時間一長,周晉珩便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他把生活填得滿滿當當,他拼命地工作,接了許多通告,不給自己留哪怕一分鐘的喘息時間,在旁人眼裡,他不過轉性成了工作狂,其他的和從前沒什麼不一樣。
連他自己都是這麼以為的,在昨天下飛機之前。
又給周驊榮撥了個電話,這回周晉珩沒稱呼他為「老東西」,言辭懇切,低眉順眼到他自己都覺得不齒,卻遭到了毫不留情的訓斥。
「不是說以後要靠自己嗎?調監控也就罷了,現在又要昨天乘飛機的乘客名單?」周驊榮冷笑一聲,「虧你想得出來,當航空公司我們家開的?我警告你,別再由著性子胡鬧,以前有易暉幫你擋著,現在還想繼續當著我的面胡作非為?做夢!」
剛剛結束通話,又接到楊成軒打來的電話:「你小子,剛才幹嗎掛我電話啊?」
周晉珩背靠著牆,撥出一口氣的同時道:「按錯了。」
「最近忙什麼呢?好久沒出來聚了。晚上有空一起吃個飯?我這兒有個好玩的,你肯定……」
「不了。」沒等那頭說完,周晉珩就拒絕道,「還有工作。」
「你最近怎麼回事啊,之前沒見你那麼忙,怎麼,你家破產了,等你在娛樂圈撈金回去拯救?」
周晉珩沒心思跟他開玩笑:「沒有,真的忙。」
「嘖,我請不動你,方宥清也不行嗎?我可聽說了啊,他過陣子要辦畫展,雖說是跟其他幾個年輕畫家合辦的,但怎麼說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上學那會兒你不是說過,他的第一場畫展你一定會幫忙的嗎?」
周晉珩嘆了口氣:「什麼時候?」
楊成軒笑道:「這就對了嘛。人死不能復生,他在天上也不想看你這副樣子,工作狂屬性跟你一點都不搭,出來跟兄弟們聚一聚,喝點小酒唱唱歌,見見老情人來個舊情復……」
「可是我想他。」周晉珩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楊成軒的滔滔不絕。
好似某個開關被按下,壓抑許久的情緒順著裂開的小口流了出來,越流越多,越裂越大,有冷冽的風呼呼地灌進來,裹挾著綿密的細針,一根根刺穿面板,扎進血肉裡。
周晉珩疼得面容抽搐,提起一口氣,又重複一遍:「我好想他。」
聲音沙啞,近乎哽咽。
說完,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那情緒非但沒有衰減,反而愈演愈烈,彷彿深不見底,又好像快要盛不下,快要溢位來。
他終於可以承認,他想易暉,想得快瘋了。
只要像這樣停下來,哪怕只靜止一秒,易暉的樣子就能佔據他全部的心神,高興的,難過的,被他嚇得眼圈通紅的,拉著他的手說「老公別生氣」的,還有他每次回到家,那張永遠笑著迎他的臉。
那天之後,他再沒回過家,再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笑容。
一直在旁默默站著的小林,覺得自己好像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話。
待到那邊電話收線,他才轉過身去,本想從周晉珩的表情中挖掘出點什麼,比如電話裡的是誰,想念的那個人又是誰。
小林心思活絡地想,八成是那個傳說中的初戀情人,上次一大早把他挖起來訂s市回首都的機票,可不就是為了給那個人接機嗎?
他無意窺探隱私,只想蒐集些必要資訊方便今後的工作,以免踩雷,於是在周晉珩頹然地放下手機時,他假裝不經意地瞥了一眼。
只一眼,小林便愣住了。周晉珩換回了之前那隻被他扔掉的舊手機,桌布卻沒換,還是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