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珩不是來跟他聊天的,想著父親的話,直截了當道:「我們結婚吧。」
剛嚥下去的咖啡嗆在喉嚨口,嘴裡瞬間溢滿苦味,易暉眼淚都要下來了,心裡卻甜得冒泡,沒等咳嗽停下就捂著嘴連聲說「好」。
過一會兒後知後覺自己答應太快不夠矜持,看一眼對面坐著的英俊男孩,又害羞地收回目光,然後忍不住再看一眼,鼓足勇氣小聲問:「那你……你喜歡我嗎?」
周晉珩稍顯訝異,隨即勾起嘴角笑:「喜歡啊,當然喜歡。」
聽到想要的答案的易暉也咧開嘴笑,錯過了他笑容裡一閃而過的輕蔑,就像之後的周晉珩忽略了那樣真摯濃重的一份愛一樣。
醒來時窗外太陽當空,周晉珩渾身冷汗,喘著氣抬頭看一眼時間,從躺下開始算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他卻在夢裡過了三年。
抬手遮住眼睛,黑暗中,夢裡未盡的畫面還在眼前層出迭見。
他看到易暉縮在小屋的角落裡,背抵著冰涼的牆面,一遍一遍地撥打一個早已關機棄用的號碼。
山間夜裡陰冷,易暉只穿了一件薄衫,嘴唇凍得發白,手也抖得厲害,在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中流下慌亂害怕的眼淚,然後又趕緊用袖子擦去,像是擔心待會兒有人來,他不想讓那人看到他哭的醜樣子。
何況今天還是那人的生日,他不能哭。
他把耳朵貼在牆上,希望能聽到腳步聲,可山上風大,只能聽見草木搖晃摩擦的聲響。過了一會兒,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隨著眼眶裡含著的一點淚消失,期待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他拿起手機,算算時間還沒到,怕太過頻繁會打擾那個人,僵硬的手指磕磕絆絆地在數字鍵上按下「110」,準備按下撥通時,忽而想起自己是個大人了,小孩子才找警察叔叔,掙扎片刻,還是將號碼刪去了。
他等啊等啊,鎖上的木門始終沒有被敲響。
等到渾身凍得沒知覺了,呼吸變得微弱,眼睛都睜不開,甚至用力捏自己的大腿肉、狠狠咬嘴唇,強迫自己清醒都做不到。
迷糊昏聵中,他有點信那些人說的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或許是想明白了,亦或預感到什麼,他強打精神點開簡訊介面,腦袋抵著牆面做支撐,用凍僵的手指遲鈍地敲擊鍵盤,給遠在首都的哥哥發簡訊——
【哥,他對我很好,以後你不要再管我了】
只要這樣,哥哥就不會怪他了。
發完簡訊,易暉最後撥了一次那個號碼,在耳畔忽遠忽近的急促嘟聲中,努力揚起嘴角,用嘶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著冰冷的空氣說:「生日快樂。」
再次來到s時郊外的青黛山腳下,警察已經撤離現場。
找到房主家時,房主隔著門不勝其煩地說不接受採訪,周晉珩說要把那小木屋買下來,並報了一個不小的數字,門立刻就開了。
走在曲折陡峭的山路上,房主在前面領路,時不時回頭向周晉珩吹噓:「這房子真的不錯,冬涼夏也涼,你們有錢人不都喜歡這種自然風光嗎?放假的時候來住兩天再好不過,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哦對了,返璞歸真!」
到地方開啟門,又換了副面孔,一腳還沒踏進屋裡就著急要走,生怕撞鬼似的:「鑰匙給您放這兒了啊,屋裡我找人打掃過了,死人味也差不多散乾淨了,您要是介意,可以把這裡頭的傢俱都換掉,小心點兒,別讓城管看到來查違建就行。」
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周晉珩幾乎沒聽進去,房主說的什麼死人味他也沒放心上。
他是來求證的,求證易暉並沒有那麼喜歡他。
他對易暉一點也不好,為了人身自由哄騙他訂婚,佔盡便宜還不知足,由著性子罵過他、傷過他,讓他哭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