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珩搖了搖頭,不知在回答哪一句。
楊成軒忍不住追問:「這回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吧?」
問完又覺得多餘。鐵證如山,由不得他不信,況且周晉珩看到死亡證明時飽受打擊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表情怎麼看都是徹底絕望了。
「他死了。」 周晉珩說。
楊成軒大鬆一口氣:「靠,你小子終於想通了。等過兩天空下來,兄弟給你安排個洗塵宴,慶祝你放下執念,回頭是岸。」
周晉珩閉著眼睛,似是沒聽進去。他覺得「執念」兩個字用得不準確,不是他執意要這麼做,而是隻能這麼做。
若是人死了,他尚且可以用各種手段麻痺自己斷了念想,可死的不是人,而是心。
他的小傻子把心留在了那晚的山上,內裡被挖空了,所以只能豎起全身的刺抵禦他。先前的每一次抗拒都在提醒他那顆會跳動的心還沒有回來,看到那沓張張帶「死」字的證明,他才突然頓悟。
人死不能復生,心死同樣藥石罔效。
天氣剛有轉涼的跡象,唐文熙又來了一趟s市。
這回是單純來玩,說旅行當天被放了鴿子,乾脆來看看他。
易暉問:「他怎麼總是放你鴿子?」
唐文熙聳肩:「所以我也放他鴿子咯,他剛才發簡訊讓我下午在家等他,我回復『ojbk』。」
易暉笑著誇他「真有你的」,心裡卻有些擔心,唐文熙顯然在打腫臉充胖子,實際上肯定很不好受。
他的猜測在傍晚得到了驗證,手機來一次電話唐文熙就按掉一次,臉色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難看,坐過山車時工作人員喊了半天他也沒把安全帶扣上,最後是易暉傾身過去給他扣,順便拍拍他胸口,讓他不要緊張。
緩慢上升的過程中,易暉說:「我聽說,在過山車俯衝下去的一瞬間大喊對方的名字,那麼對方無論在哪裡都能聽見。」
唐文熙表示不信這種騙小孩的歪理邪說,卻在過山車途徑最高處,失重超速下墜的過程中,迎著略帶涼意的晚風大吼:「楊成軒你這個王八蛋!」
在另一個下滑的陡坡又換了一句:「楊成軒你能不能別丟下我啊!」
大家都在尖叫,易暉因為坐得近聽得很清楚。他既為唐文熙只能透過這種方式發洩苦悶感到難過,又為唐文熙至少能找到宣洩口心生羨慕。
不像他,只能閉緊嘴巴,什麼都不敢說。
從過山車上下來,唐文熙沒事人一樣拍易暉的肩:「可以啊,現在玩這麼刺激的都臉不變色心不跳,這下可以經常坐飛機回家找媽媽了。」
易暉笑了笑,沒答話。
他是想回小鎮看看媽媽和妹妹的,奈何時間不允許。他很清楚自己在這段關係中的地位,若是提出超出約束的要求,索取了協議以外的東西,定然要拿出其他東西作為交換。
就像弄傷了誰就要為誰抹藥一樣,即便周晉珩不提,他也必須主動去做。他想把所有的牽扯終結在這一百八十天裡,離開那座房子的那天便是徹底告別,不留戀,更不能有所虧欠。
這是易暉兩世為人保住的最後的尊嚴,對熟悉的人尚且這樣,對周晉珩更當如此。
所以當住院的江雪梅身體又出現其他不適,在縣城醫院數次檢查不出具體病因時,易暉原打算告假回家幾天,周晉珩卻擅作主張差人給江雪梅辦了轉院手續,易暉接到電話時,媽媽和妹妹都已經準備登機了。
電話裡不方便解釋緣由,易暉只好承認這是他安排的,掛掉電話就去敲主臥房門。周晉珩今天收工早,在家。
「謝謝你幫我媽媽轉院。」易暉開門見山地說,「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嗎?」
周晉珩像是料到他會來,開完門就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