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都沒想到,原來一直以來,他們父子離自己那麼近那麼近。他改名換姓,就是怕連累她,就是擔心她萬一露了馬腳,會招致殺身之禍。
他一直忍著不去看她不去見她不去打聽她的訊息,他一直在等著她回家。
“你是我兒子?”徐慧哭成了淚人,“餘九在哪?”
“他以為你死了,心灰意冷辭去了官職,說是要落葉歸根。他剛走沒多久,如果你們的腳程夠快,應該能趕上他。”孟麟快速拭淚。
“他走了?”徐慧手足無措,分離了二十多年,突然間找到了,這種心情誰都沒辦法體會。她激動,她無措,她茫然,不知道該怎麼做。
“爹說,他守住了承諾卻沒守住你,所以這京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他本就是為你而來,如今你都不在了,他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是故他已經回去了,回家鄉去。”孟麟將銀簪子遞上,“那枚簪子在我爹手裡,您還是回去問我爹要回來吧!”
徐慧連連點頭,“我一定要找到他。”
這一次,再也不能蹉跎了。
一牆之隔,分離半生。
好在還活著,還有下半生可以相依為命。
突然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淚眼相望,無語凝噎。
孟麟紅著眼眶,張了張嘴,多少話卡在咽喉裡,咽不下吐不出。
徐慧顫抖著手,終於撫上了孟麟的面頰。
二十多年後的母子重逢,誰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表達此刻的激動。
“你——你能不能喊我一聲?”徐慧泣淚,“能不能喊我一聲娘?當年——對不起、對不起,娘不是故意要拋下你們的,實在是情非得已。”
“我都知道。”孟麟卻突然冷靜下來,伏跪在地朝著徐慧磕頭,“麟兒叩首,叩別孃親。”
徐慧淚如雨下。
孟麟抬頭,含笑喚了一聲,“娘!”
他等著喊這一聲娘,等了二十多年。
她等著這一聲娘,也等了二十多年。
如今,都已得償所願。
外頭的容景垣壓根不知道里頭髮生了什麼事,是故一直在府門內等著。他當然不能等在門口,否則教人看出端倪來,勢必惹禍上身。在徐慧這件事上,容景垣是萬萬不敢大意的。
孟麟是收拾好了自身才出來的,否則一雙紅眼睛還不得露餡?饒是容景垣這木頭,估計也能看出異常。
“如何?”容景垣慌忙迎上去。卻見馬車漸行漸遠,倒是讓容景垣愣了半晌。母妃不是一直不肯走嗎?怎麼這會子倒是走得這樣乾脆?
“沒事了。”孟麟如釋重負,“放心吧,她會過得很好。”把上半生的斷裂緣分,用下半輩子來彌補。如此,誰都不再有遺憾。
“母妃沒有說什麼?”容景垣問。
孟麟道,“娘娘臨走前讓我轉告你,好好珍惜眼前人,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話是什麼意思,容景垣自然是知道的。
“什麼時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孟麟笑問,悄然轉了話題。
容景垣笑了笑,“等蔓兒能下地能坐木輪車,我就與她成親。”
“那你父皇,能答應嗎?”孟麟問。
“不答應就不答應吧!”容景垣轉身回府,“不答應自然有不答應的辦法,大不了我跟蔓兒去南撫鎮打鐵,餓不死她。”
孟麟笑道,“你就是個木頭。”
容景垣頓住腳步,“木頭有木頭的好處,至少枯木還能逢春,可你呢?你自詡風流,這會子身邊連半個紅顏知己都沒有。瞧著點吧,還是當木頭好!木頭還能開出朵花來,學著點吧!”
被反唇相譏了一回,孟麟有片刻失神,回過神來,容景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