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交代:“小姐,我上去了,約莫二刻後立即下來,只要看到他們將春天花卉全種妥了,我會馬上下來。小姐,您可不要四下走動,如果有哪個不長眼的家丁過來冒犯,不要客氣;還有,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立刻扯喉呼叫,山腳下的韓海、韓嶽都有功夫,一眨眼就飛上來搭救了;還有……”
柔美帶笑的嗓音,溫溫雅雅地打斷她的叨唸:“好碧映,快些上去吧,等你交代完,天都黑了。”
碧映的俏臉紅了一層胭脂,不依地叫了聲:“小姐,您取笑碧映像個老嬤嬤。”
雲淨初綻放出笑顏,傾人國城得讓她的小丫頭瞧著失魂;面對這麼一張絕色,哪還能存一絲絲怨氣呢?忙收拾心神,道:“好了好了,真的得上去了。小姐,我立即下來。”
“好。”
她輕聲應著。待細碎的腳步聲遠了之後,全然的寧靜讓她可以凝聚心神去感受大地的奧妙。
空氣中和著花粉香,沁入心脾有股微微的涼爽與甜膩,春風拂過她的臉頰,她可以感覺到被天地潤澤的恩典,纖手拂到裙襬處,可沾得一片微溼。碧映說在她裙襬下方環著霧氣,她可以感覺到下方的氣流較為溼冷凝重。這霧氣中的水,是為了給百花點綴上露珠吧?
玉手小心摸索到身側的一朵花,嬌嫩的花瓣,如絲一般的觸感,會是什麼顏色呢?而“顏色”這東西,又該怎麼形容呢?淡淡揚起的笑容,泛著不為人知的輕愁。也許她也算幸福吧!如果她不是打一開始就失明,而是先見識到了世間的美好,斷然會在人生只有黑暗之後,自怨自艾,悲痛欲絕;是不是該慶幸她從未曾見過這世界,因此一切無法想像,便無從怨艾起?
其實她的生命至此,已是所能想像最好的了。八年來在姨娘與表哥無微不至的照拂下,她什麼也不缺,過的是千金小姐的生活,除了習了多種樂音之外,也讓她讀書;而碧映便是她的伴讀,代替她的眼睛去吸收知識,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字去意會字型的寫法。而今,雖然看不到書冊的模樣,但已記憶了所有曾被教授的知識,即使沒有缺陷的千金小姐,也未必能與她一般幸運。
這樣的生活,能一直過下去,就是恩典,她不能有所不滿了。
又一陣春風徐徐吹來,吹動她的秀髮衣袂,與她嬉戲著。禁不住泛開一朵笑靨,抬高臉蛋讓春風拂上……
突地,一股沉澱的存在感突兀地介入她所能感受的天地,擾亂了氣流波動,風中盪漾著不安的氣息。以她比尋常更為敏銳的耳朵也聽不到異樣的聲響,但她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在在警告她有人!在她的前方!而且那股窒人的存在感正猛銳地欺近她,直教她喘不過氣,有人嗎?為什麼草地沒有傳出沙沙的微聲?真的有人嗎?為什麼她的耳力聽不出來?!
她急喘一聲,整個人依緊在身後的大樹上,張惶而無焦距的大眼洩露了恐懼的訊息,而那股可怕的感覺已罩上她全身。
真的有人!
原本照映在她臉上的陽光不見了,一抹影子擋住了投在她身上的微暖光芒,而沒有陽光的臉蛋,可以感覺到微涼的冷意。她感覺得出來。
“誰?你是誰?”地快生生地伸出右手,在空氣中摸索,期望只是一種錯覺,但……
她的小手很快地被包入一隻厚實粗糙的大掌中。在她來不及尖叫時,她的下巴也只牢牢地擒住,然後,在她面孔的上方,傳來低沉輕柔的聲音:“別出聲。”話語中的威嚴讓人恐懼得無法叫喊。而他的輕柔則來自怕驚嚇到她——
在雲淨初面前,蹲著一名男子;其實他看著她已經很久了。
初時,他被眼前的景象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仙女嗎?他見到了仙女嗎?在百花中,在雲霧間,春天的彩蝶在她周身繽紛地飛著,陽光穿透枝葉,一束一束地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