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妖蠻諸部族在瀚海草原上,正處於從部落往汗國發展的過渡階段,即便是黑石汗國在汗王穆豪手裡崛起的歷史,也都不超過百年,血統論還沒有深入人心,對諸部族的約束還相當鬆散,像穆圖這種領軍吃過敗仗、拖累諸部族遭受慘重損失的主帥,是沒有什麼威望的。
甚至在大帳裡議事,穆圖的建議,都不會受到其他蠻將的重視。
雖然潼口城諸戰,實際統帥是穆勒,諸多決定都是穆勒一意孤行,但穆勒此時不在堯山,諸多部族首領,更多是將子弟傷亡參重的怨氣,撒到穆圖的頭上。
甚至拓跋顏、左鷲率部來襲,穆圖過於謹慎,僅讓蒙戰率兩萬戰兵出擊,導致大軍到銀石灘後,咬不動拓跋顏這根硬骨頭,又不得不從銀石灘退回到堯山西麓來,也有人將責任歸結到穆圖的身上,在背地裡說了不少怪話。
相比較而言,鐵鯤雖然有被人族擄為奴隸的屈辱歷史,但銀石灘一戰打得太漂亮了,而且從潼口城撤下來,鐵崖部的兵馬損失極少,這時候大帳雖然有人還拿舊事諷刺鐵鯤,但他的話,但他的話卻是能讓很多蠻將聽進耳朵裡去,紛紛點頭,覺得鐵鯤率鐵崖部到南麓築城以牽制敵軍的計策,確實是很不錯。
穆圖心情挹鬱,但同時多少有些覺得奇怪。
鐵鯤的計策是不錯,但要是將鐵崖部的族人、戰兵,都調到南麓去築城,對鐵崖部來說,則是極冒險的一個行為,即便能成功牽制住敵軍,鐵崖部的損失也會極為慘重。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鐵鯤覺得堯山西麓更危險,所以才要將鐵崖部族人,從西麓都遷到南麓,這樣鐵鯤及鐵崖部的兵馬,就能脫離他與蒙戰的視野便宜用事了。
要是這樣的話,鐵鯤的心思就有些不良了!
穆圖狐疑的盯住鐵鯤,問道:“鐵崖部舉族遷入南麓築城,有幾成把握能牽制住敵軍,又能牽制住多少敵軍?”
他此時威望受損,而鐵鯤之前又實實在在在銀石灘打得一場漂亮的勝戰,穆圖也不能直接質疑鐵鯤有異心。
“我被人族擄為奴僕,雖是此生洗刷不掉的屈辱,但這段經歷也非完全沒有益處,”鐵鯤知道穆圖或蒙戰會有這樣的質疑,沉聲解釋說道,“我學得築城、鑄造兵甲、戰械等法,這些年回到鐵崖部,也將這些辦法傳授給族人。我要是能率鐵崖部族人遷到南麓,我族除了還有六七千戰兵可用,更主要的是我鐵崖部的族人,能以更快的速度在深山險谷之中建造更堅固的城寨,令敵軍不得不分軍在南麓,卻又沒有辦法攻進來!——當然,我還請求穆皇子、左都將,允許我從這邊抽調四五萬苦奴過去,不然就憑我鐵崖部四五萬族人,牽制不了太多的敵軍,也難為穆皇子、左都將分太多的憂。”
從鐵鯤的話聽不出什麼漏洞,穆圖知道他再無端質疑下去,只好悶聲說道:
“那就且看你在南麓能有什麼作為吧。”
蒙戰還是擔心放鐵崖部都遷到南麓築城,有可能自成一系,到時候蒙兀部對鐵崖部的控制力就必然被嚴重削弱,最後堅持由鐵崖部的族長,同時也是鐵鯤的兄長,率數千擅長築城的族人留在西麓,協助這邊築造城壘防寨,不同意所有的鐵崖部族人都遷到南麓去。
事實上,鐵崖部諸將,即便是族長鐵都,此時對鐵鯤充滿信心,也寄託厚望,但從更保險的角度考慮,也不希望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隻籃子裡,最後商議的結果,還是由鐵鯤率三萬族人、三萬人族奴工南下。
會議開到華燈初上時才算結束,儘管蒙戰心事重重,但還是設宴款待了各部族首領。
只是大局不利,場中諸人心中都有所積鬱,偶爾有幾個蠻將想要放浪形骸痛飲一番,也是察覺到大帳裡的氣氛不對,用過餐就匆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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