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寧,「……」
她誇錯了麼?
在她看來,暴君的確已經夠厲害了。
好不容易去了山洞,一路上無論沈姝寧說什麼,陸盛景都是愛答不理。
山洞漆黑,如此就襯得外面的月光更加皎潔了。
扶著陸盛景坐好,沈姝寧抬袖擦了擦汗。
陸盛景一抬眼,就看見了她一雙亮晶晶的眼。
要命!
他當然知道,方才沈姝寧到底吃了多少苦,即便覺得她煩,卻又不忍心說出口。
沈姝寧默了默,一心以為,暴君因著眼下的殘疾而自行慚愧,她寬慰道:「夫君,你真好看。」
陸盛景很不喜美人眼中的同情之色。
他不需要同情!
沈姝寧接著又道:「夫君,上天是公平的,給予你一樣東西,通常都會奪走另一樣。夫君這般優秀俊美,若是再毫無殘缺,這讓世間其他男子該如何活?何況,我知道,夫君終有一日能站起來。」
能站起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說這句話。
陸盛景沒了輪椅,就等於失了自由,他只能被動的承受著沈姝寧的寬慰,又惱又燥,「囉嗦!」
沈姝寧終於聽見他開口說話,這才放心。
「夫君,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在這裡乖乖等我。」她認真的交代了一句。
陸盛景俊臉一僵,神色凝重,本要說出口的「你小心」三個字,又被他給嚥了下去。
折騰這樣久,兩個人都已經飢腸轆轆,但其實還能熬一熬,並不需要這樣晚了還出去找吃的。
更重要的是,陸盛景不想讓她離開。
也不知為甚,他突然害怕沈姝寧會一去不歸來。
她現在已經親眼看見了他所有的無措與狼狽,他就是個廢人,她但凡有點腦子,都會想法子離開他。
就和其他人一樣,摒棄他、厭棄他……
一直目送著沈姝寧的身影消失,陸盛景也沒收回視線,他的視野極好,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動靜。
夜風蕩漾,吹來不知名的花香,外面靜的讓人無法平靜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月影微斜,陸盛景的目光如同凝結住,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山洞外面,在他視野所及之處,一眼萬年。
他耳朵時刻留意著外面。
唯有風聲。
其餘一絲動靜也沒有。
內心愈發煩躁,默唸心經也靜不下心來,他開始急了,分明不久之前還嫌棄她太囉嗦,眼下聽不到她的聲音,他又煩躁不安。
她是不會回來了吧。
果然,她只不過是同情他這個廢人。
四下無人,陸盛景終於敢於直視自己的腿,他試著去動作,然而卻是毫無知覺。
明明已經知道結果,他還在妄想什麼呢。
內心浮躁難以平定,像是平靜的湖面,突然扔去了一桶滾燙的火油,他肺腑灼燙,實在難受。
陸盛景收回了視線,仰面靠著山洞石壁,他忽的自嘲一笑,豈會以為一個妖精會對他真情實意?
他這個廢人,身上沒有任何可利用之處。
就在這時,耳旁傳來一絲絲動靜,陸盛景當即警覺,目光望向月光所照之處。
他一動也不動,像在等待光明重新出現的可憐蟲,生怕錯過了一星半點的動靜。
心跳加速,他忘了呼吸,這小半生的傲慢與自卑交織,令得他多數時候都不願意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弱點。
動靜越來越靠近。
他耳力過人,能一下就分辨出沈姝寧的腳步聲。
甚至於,即便沒有看見她,便能想像的出來,她至少是歡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