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生病了嗎,怎麼配得上你。
你犯什麼傻,好日子過多了不知道人間疾苦。媽媽把你養到這麼大,容易嗎,能眼睜睜看著你犯傻嗎。要不是為了你,媽媽早就走了,能忍到現在嗎,我對你太失望了。
她第一次對人情炎涼的加速體驗,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伴隨著拳頭血水和淚水,那個遇上一個冷漠男孩就敢說我喜歡你的女孩子,好像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宣筠最終還是同意了宣紫的請求,不過交換的條件有兩個,第一是和富甲一方的孟家聯姻,第二是離開這個地方去往冰天雪地的海外生活,離她未來的丈夫越近越好。
離開之前,宣紫又去看了一眼安宴。彼時已經換成最後的房間,護士剛讓他剛剛吃過藥,他暈暈乎乎地躺在床上,見到她的時候神志不清,努力扯著嘴角讓自己笑。
但他顯然不太成功。
宣紫坐下沒多久,他就睡著了。她去握他的手,發現他的指甲張長了許多。於是問人要了指甲刀,給他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修剪,動作不夠熟練,幾次剪得太短陷進肉裡,她嚇得吹了吹他的手指,他仍舊在睡。
安慶那時也還在唸書,進來的時候見到她,興奮地說安宴是個幸運兒,有胃癌方面的專家找過來,說要安宴配合做手術示範,手術一定成功不容有失。但安宴可能保不住一整個胃,以後很難做一個快樂的胖子了。
宣紫說他會好的。凌晨,她才起身想走,俯身在他唇上深深吻了一吻,輕聲說,安宴,一定要等我。
可是一念間,安宴和宣筠都離她遠去了。她深深愛過的人,恨過的人,愛恨糾纏,無法忘懷的人,都離她遠去了。
風吹得她外熱內冷,抱著雙臂打哆嗦,臉上彷彿結了痂,一做表情就有裂開的聲響——那是她肆掠的眼淚乾後留下的痕跡。
宣紫最終是要回到現實中來。
天漸漸晚了,是時候找個地方住下。她不會真的住進集裝箱裡,那兒雖然便宜,但實在太不安全。她於是拖著行李又走了一會兒,找了個門臉看起來很低調的旅館。
八十一晚,她捏著手裡爛答答的那張鈔票,猶豫了一會,問:“老闆,能不能便宜一點。”
男人看了她一眼,說:“不行啦,小姐,我們已經是這邊最便宜的了。”
宣紫還不會還價,一個回合就認輸,只是手臂僵硬,遞不出錢。
不是心疼,而是因為這是安宴留給她最後的一點東西。
那一晚男孩青春的肉、體,她弓起脊背時戰慄的疼痛。
宿舍的鐵床響了半宿。
他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掙很多錢,然後給你一個家。”
……
老闆說:“小姐,你到底住不住?”
她猛地回神,說:“住,我住的。”
最後看了一眼錢。
***
宣紫要儘快找到工作,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包吃包住就行。開發區裡機會很多,但她當年意志消沉,挑了個英國文學的專業混文憑,轉了一圈,只有個做翻譯的勉強能碰運氣。
只是第一關就卡在了學歷證明上,她拿不出有效的證件來證明自己,想要現場展現自己,卻因為整篇的專業術語翻得磕磕巴巴。
年齡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事主管皺了眉毛,質疑她在學歷上頭說了謊話,宣紫急忙說:“你們這兒有電腦嗎,我可以在網上找到我的學位證明。至於這些專業詞彙,我認為我在學習之後很快就能克服。”
人事主管還是搖頭:“宣小姐,我知道你非常優秀,但我們這兒也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你提供不了學位證書、畢業證書的話,我這兒就不可能讓你過去,更別提之後還有老總的親自面試了。”
宣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