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且有些黴氣的托盤麻包間寂寞地盤旋著,發出慢條斯理的“嗡嗡”聲。
“嗖!”
昏暗中忽地寒光一閃,嗡嗡聲戛然而止,一根雪亮的大頭針結結實實釘在木托盤邊緣,針頭上沾著一滴血,還有一點點磷光,似是蚊子翅膀的碎片。
“第九隻。”
老威斜倚在叉車上,黝黑的臉上被叮了許多紅包,一雙眼睛卻射出電一般的光芒。
(完)
………【(一)】………
說起南京城的玄武湖那可是個不尋常的去處,南北朝時候,這裡吞金川、吐長江,煙波浩淼,白浪滔天,陳朝的皇帝曾在這湖面上檢閱八萬水軍戰艦,後來,世道也換了,江道也改了,昔日滿湖澎湃,轉而化作一掬柔情,艨艟戰艦早不見了蹤影,蘭槳輕舟,卻伴著綠柳青楊,鶯聲燕語,就這麼詩情畫意了幾百年。
北人騎馬,南人乘船,自古便有這麼句話兒,如今這南船和北馬一樣,早已成了男男女女、大人孩子們閒餘的消遣,駕一葉舟兒到湖心,在晃晃悠悠中或相偎相依,溫存軟語,或耳鬢廝磨,眉目傳情,興致弄時,索性橫臥在船上,將手足浸在涼涼的湖水裡,任小舟隨波飄蕩,更是年輕情侶們最愜意的時候。
已是6月了,南京素稱火爐,日頭已漸漸毒了起來,那種土得掉渣的手劃遊船本已被淘汰得所剩無幾,此刻更一條條有氣無力地躺臥在碼頭邊無人問津,盈盈碧波里飄蕩的,多是造型絢爛的腳踏船,或帶著篷子的電瓶船,間或有摩托艇轟隆隆地穿浪疾馳而過,在身後劃出條長長的痕跡。
正午方過,摩托艇已沒了影子,不多的幾條遊船也懶洋洋地飄著,難得動彈動彈,也難怪,這當兒泛舟湖上的人,又有幾個真的意在划船呢?
“看,快看!”
不知是熊貓船還是天鵝船上,一個少女指著湖面,尖聲高叫起來。
一片靜謐中聲音隨波傳出很遠,好幾條船上的人也下意識循聲望去,不覺都張大了瞳孔。
一條半新不舊、最普通不過的手划船高昂著船頭,像一枚出膛炮彈般掠著水面,飛也似向三拱橋方向駛去,船速雖快,卻平穩得如水面上漂浮的一片葉子,從幾條腳踏船邊擦舷而過時,腳踏船竟只微微晃了幾晃。
眾人定了定神,見那船上竟只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那姑娘淡紫色的上衣,在船身後部面對船尾坐著;那小夥一條腿半跪在船尾,手執單槳,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奮力划著水,每劃兩下,小船邊躥出八、九米遠。
“嘖嘖,單人單槳,又穩又快,船走一線,這功夫,都快趕上劃皮艇的了。”
“瞧人家多酷,再瞧瞧你,死樣,還不跟上去看看!”
電瓶船嗡嗡著趕了一程,卻哪裡追得上?駕船的小夥子漲紅著臉,忍受著女伴劈頭蓋臉的奚落和埋怨。
那女伴一面數說,一面不顧船身晃動,不時伸頸看一眼早變作一個小黑點的手划船,那眼神裡流露出的,不知是對那划船小夥的讚賞,還是對那紫衣姑娘的豔羨。
那坐在船上的紫衣姑娘抱臂坐著,兩耳都是風聲水聲,湖上人們的議論,她一個字也沒聽見。
她叫寧蕾,是東南大學的年輕助教,教的是英語。划船的小夥是她的男朋友龍飛。
“鬼的男朋友,有他這樣約會的麼?遠足像拉練,划船像賽艇,哼。”
她心裡惡狠狠地數落著,眼睛卻忍不住落在龍飛揮舞的手臂上。他淺灰色的長袖襯衣,袖口扣得嚴絲合縫,自肘以下,都已被湖水浸透。
她把目光移到龍飛的臉上。那是張輪廓分明的四方臉,曬作古銅色的面龐,刀鑿斧刻般佈滿了皺紋和傷痕,齊刷刷的板寸頭下,兩道濃眉用力地擰著。他劃得那樣投入,寧蕾與他近在咫尺,噓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