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了他雲淡風輕,胸中溝壑無數卻不露聲色,卻從未見他這般無措脆弱。他的傷痛不亞於我。
我閉上眼,滿室闐寂無聲……撫上心口,胸臆之間一陣翻湧潮汐起落,久久不知作何言語。
看破是心不顛倒;放下是心不貪戀。由愛生痴戀,由愛生怨怪;離愛無貪戀,離愛得放下。我從來只惦記要一份全心全意的愛,沒有羈縛,沒有隱瞞,相互扶持,彼此信任。而我呢?口口聲聲嚷喊著信任,往往選擇的卻是不相信……
愛別離為苦……縱然有千萬般不願,今生註定是要帶著遺憾離去……
……
“她若去……我亦不獨活世上……”
……
我欠他的已經無法還清,不能再欠了,不能了……
恍惚間聽到阮暨岑低喃的輕喚:“芸兒……”
我回過神,一時想得遠了,搖了搖頭,眼眶溼潤潤的,回頭之際將搖搖欲墜的淚水隨手抹去,對上他的目光,認真道:“岑,我若去了……答應我,好好活著……”語未盡,已是哽咽。
他身子一僵,猛然將我擁進懷裡,微顫著在我耳邊堅定的說:“錦鴛互枕偎,同心至白首。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心中駭然只怔怔發憷,直到他柔軟的雙唇壓上我冰涼的唇瓣,我才驚醒過來,抑不住打了個寒顫,第一反應便是將他推開,卻被他左手牢牢將我雙手鎖在胸前,另一隻手霸道地固定住我拼命往後的腦袋。
我急促抽氣,直到口中的空氣似乎被他吮吸得一點不剩,腦子嗡嗡幾近暈眩,他才緩緩將我鬆開,淡定地凝視我淺淺的笑。
我手腳發顫,腦中頃刻只有一個念頭——瘋了,他真是瘋了
卷二 第一百四十八章生死(十五)
第一百四十八章生死(十五)
我驚恐地望著阮暨岑愣了兩秒鐘,他眸底閃動的毅然決然徹底擊垮我強築起來的堅強,終於再難抑制的嘶聲哭泣。我抽泣著,戰慄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泊泊墜下,虛弱地撐著身子,厲聲尖叫,破敗的嗓音空洞而悽惶:“大夫……快喚大夫……”
“芸兒……芸兒……安靜些,沒事的沒事的……”他柔聲哄我,一隻手輕輕撫著我的臉一遍遍拭去上面的淚水。他的聲音放得更低,似帶著魔咒一般讓人心境無端平靜下來:“我不會有事,你也一樣。我們會同心至白首,永不分離……”
自眼淚婆娑中望他,他臉頰俊逸柔美的線條卻無比清晰。他亦含笑看我,笑容裡卻蘊含了太多令我心顫的淒涼和絕望。
同心至白首……永不分離……
我呼呼的喘氣,胸口壓抑得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一陣陣抽搐地痛。
喉嚨口一陣腥氣湧上,我飛快地一把將他推開,用帕子捂住嘴,猛地咳了一聲,待到拿開時,我分明看見雪白的帕子上,濡溼了一攤觸目驚心的殷紅
我無奈悲涼的輕輕笑起來,和著眼淚,訴說著我心底的憤恨與不甘……
縱然有再多的不甘、不願、不肯,我的身子仍然在日復一日的希望破滅中越發衰弱下去……
晚上常常似睡似醒便已至天明,白天卻經常說著說著話就走神,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咯血的次數從幾日一次增多到一日幾次,這兩日倒輕緩了許多,身子力氣漸小,前些日子只是不能下床走動,現在便連坐著也覺得費勁了。
魏錦在我的映像裡一直是儒雅而不失風度,便是天塌地陷似也能一笑了之。如今得見他憔悴頹然的模樣,讓我不覺心生愧疚之情。
魏錦坐在床邊,為我把了脈,仔細將覆在我身上的被褥掖好。雖是夏末秋初,我的身子卻已經不起涼薄的天日,早早的便蓋上了厚實的被褥。
他將我睡亂的頭髮順了順,含笑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