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性格是不能轉移的,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為了你也許可以。」
我歉意地說:「這真是著了魔的想法,千萬不要為什麼人改變自己,我也不會這麼做,不值得,又痛苦,何必呢,終於有一日,你會遇到一個與你完全相配的人,你們的相處,將不花吹灰之力,你試想想,那多好。」
「你對我很公平,並沒有利用機會。」他說。
「我不是那種人,」我緊張地表白。
「我知道,你若存心吊我胃口,不會到現在,到現在太危險了,你會怕掉鉤。」
「你的生活圈子太窄,」我說:「出來走走,還有不少可愛的女孩子。」
「我有什麼機會認識她們?生活圈子不一樣,如果我要她們遷就我,必需要作出犧牲,那麼那也不能不回報她們,我不想那樣做。」
「說來說去,還是階級問題,」我很同情他,而且他也不能不怕有些人會對他有不良企圖。
譬如硬說孩子是他的之類,令人難堪,這種事是會得發生的,卻利卓別靈這麼大的一個明星都為這種醜聞攪得險些兒身敗名裂。
我說:「你是世家,自不然有許多姨姑表妹,她們難道不可以成為你的配偶?」
「自小一起長大,都沒有新鮮感,而且有些巴不得脫離這個生活圈子,到外頭自由自在去,我找誰嫁我?」
說得那麼可憐,真是的,每個人都有苦處。
「一定有人嚮往富家生活。」我安慰他。
「你呢?你嚮往嗎?」
「我?才不,我才不高興上舞會剪綵,生孩子結束我的一生,我才二十七,生活剛剛開始,別講笑話。」
「瞧,沒有企圖的女孩子,不稀罕我這種生活,有企圖的女孩子,我才不敢碰她們,多麼糟糕。」
「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因為做朋友最安全,互不拖欠,現在的人都總聰明絕頂,看來我也撿不到什麼便宜去。」
我說:「說也是,沒想到你擇偶的條件如此狹窄。」
「還有呢,不是說我喜歡就可以,還得過我老子那一關。」
「可是你經濟是獨立的。」
「不錯,可是我決不能為誰而得罪我父親,我愛我的父親──是的,有錢人家的父子亦可以相愛,那很出乎你意料吧。」
我點點頭,理由也很充份。
「做我的妻子,其實不需要什麼天份,只要有無限量的耐力便足夠了,沒想到光是這樣也頂難的。」
我忽然明白,他怎麼可以跟我老闆一訴苦便一個下午,如今他換了物件,找上了我。我啼笑皆非。
我有種感覺,老甄永遠不會結婚,沒有這個必要負要那麼大的責任,他的兄弟皆已成家立室,兒女滿堂,更加使他有逍遙法外的資格。
這次傾訴之後,我許久沒有看見老甄。
據說到歐洲去了。
每年他必然要放三個月的假。
我想,待他回來之後,我們之間的「友誼」,總該告個段落了吧。
在這一段時間內,我另外找到一份比較輕鬆的工作,薪水也許沒有那麼好,但是我想略事休息,辭職的時候,老闆大為震驚,罵我沒良知之類,吵了很久,終於不了了之,揚言不肯為我寫推薦信。
後來有一日在街上看見甄自強的跑車,飛快的經過我,他眼快,大慨是看見我,連忙停下來。
他開了車門跳下來與我打招呼,身邊坐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
「你好。」他說。
我也問候他。
「找你出來,會不會赴約?」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我搖搖頭,歉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