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妁打量著四周,果不其然,花廳的殿門大敞,卻沒有宮女內侍在附近伺候,無不是遠遠站著,垂首盯著地面。
素律生怕姜妁吃虧,拉著她道:「奴婢與您一塊進去……」
姜妁拍了拍她的手算作安撫,柔聲道:「不論是皇后還是賢妃,這兩人誰敢動本宮?」
玄貓也跟著叫了一聲,從姜妁的肩頭輕盈的跳下來,輕蹭她的裙邊。
姜妁朝這貓兒笑了笑,便抬腳往裡走,玄貓跟著她,亦步亦趨。
她緩步行至殿門,入眼便是滿地碎瓷,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嘉成皇后正頹坐在地上,不遠處是氣息奄奄的柳嬤嬤。
建明帝見姜妁來,僵硬的臉動了動,卻並不出聲,只招手讓她進來。
姜妁提起裙擺跨過門檻,玄貓警惕的打量著四周,跟著她的腳步走進去。
嘉成皇后喜花草,懿寧殿的花廳裡最是奼紫嫣紅,而此時,她精心愛護的花花草草,無一不是花折盆碎,骯髒的泥土和破碎的花枝碾了滿地。
建明帝疾言厲色的坐在上首,身旁是端莊大方的賢妃,與之相反的嘉成皇后還坐在地上,髮髻散亂,釵環滿地都是。
感受到姜妁探尋的視線,嘉成皇后顫抖著捂臉別開頭,卻還是遮不住她保養得宜的臉頰上清晰可見的掌印。
姜妁挑眉,眼中劃過一抹瞭然。
又路過同樣狼狽不堪的柳嬤嬤,她俯趴在地上,雙目緊閉,口唇外還在淌血,下半身遮著一件衣衫,上面氤氳著血跡,恐怕剛被用過刑。
若不是還能看見柳嬤嬤背部輕微的起伏,姜妁都以為她已經命歸黃泉了。
姜妁尋了一張乾淨的太師椅落座,玄貓跳上她的膝頭,乖巧的趴俯著,姜妁摸了把貓毛,挑眉問道:「不知父皇深夜請兒臣來,有何要事?」
建明帝陰鷙的眼死死盯著姜妁。
盯了半晌,見她還是這般神態自如,建明帝才稍緩神色,聲音卻還透著冰冷,道:「方才那般大的動靜你不知道嗎?」
「兒臣向來睡得好,若不是人命關天的要事,素律不會來擾人清夢,」姜妁說著便打了個哈欠。
建明帝看她的模樣不似作假,心中的懷疑逐漸消散,還是冷硬道:「有人在西清殿縱火。」
姜妁乜他:「死人了嗎?」
建明帝被她這一句反問噎得夠嗆,他總不能跟姜妁說,確實沒死人,可是他藏在西清殿的好幾十個姑娘憑空消失了吧。
姜妁卻對他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說:「便是死了人,也跟我永安殿無甚關係吧?」
建明帝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又見她站起身抱著貓要走,忙問:「你這是做什麼?」
姜妁面露無辜,攤手道:「父皇請兒臣來,難道不是想問永安殿有無人員傷亡?兒臣已經如實告知,想來應該可以回去再睡會兒了吧?」
建明帝氣得倒仰,猛地一拍桌子:「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玄貓被他這一聲厲喝嚇得周身一凜,爬起身便朝建明帝滿是威脅的哈氣。
姜妁將它抱在懷裡安撫,眼底浮現蔑意,又在太師椅上坐下道:「兒臣向來駑鈍,還請父皇有話直言,莫要跟兒臣繞彎子,兒臣聽不懂。」
建明帝被她這一番自汙的話語,氣得面青口白,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一旁的賢妃忙給他斟了杯茶,從腰間的瓷瓶裡倒出一枚深褐色的藥丸子,化進水中,而後才端給建明帝,滿臉擔憂道:「皇上莫著急,氣大傷身。」
姜妁眯了眯眼,看著賢妃毫不避諱的動作,看著建明帝也毫無異議的端著茶碗一飲而盡。
建明帝一口氣將整碗茶水喝盡,而後便如同脫力一般,整個人癱在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