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柳府後院又多個墳堆。
柳家矮子一個,柳家家主柳成青一個。
墳前有紙錢頂著風雪燃燒。
柳尋跪在墳前,身影前所未有的瘦小。
陳遠動用了些內力,隔絕了柳府頂上的雪花飄落。
他站的老遠,注視著柳尋的背影。
“人一定要有所失,才會有所得嗎?”
陳遠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句話,但他卻記不起出處。
狗尾鎮很小,小到連府衙都沒有,只有一個大戶柳家充作官用。
陳遠心裡清楚,之所以如此,只是鎮上級的郡縣,再上級的州府壞了根。
上頭不作為,下頭也是一灘泥巴。
再往上的大蜀……
陳遠眼皮跳了跳,心道這天下動盪的厲害,唯有大修才活得自在吧。
可惜世間大修又有多少個能遵循陳遠的那套準則呢?
誰也不知。
“陳哥。”柳尋忽然喊道,聲音沙啞地快要溢了出來。
“嗯。”陳遠應答一聲。
“成仙難嗎?”柳尋問。
陳遠略微思索,答道:
“我沒成過,還真不知道。”
“那陳哥見過仙嗎?”柳尋將手中紙錢一張接著一張塞進火盆。
陳遠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
“我沒見過仙,我只見過長壽的修士……或妖。”
“他們有多長壽?”柳尋再問。
火盆裡的紙錢終於燒成了灰燼,再也燃不起來。
恰好一陣朔風颳過,那灰燼洋洋灑灑地捲起,飄蕩在空中。
陳遠接住一點灰燼,捏在指間,道:
“見過修士活了一萬歲,還有幾千歲的妖。”
“這不公平。”柳尋聲音哽咽。
“命……”
陳遠剛想說“命運使然”,卻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差點忘了,他不信命。
“陳哥,我想長生。”柳尋再道。
“為何?”陳遠眼皮一跳,問道。
他內心忐忑,怕柳尋失去了至親,從而生出了某種執念,如此一來,便很難在修行時靜心。
柳尋從墳堆前爬起,身形有些踉蹌。
她一字一句道,
“我失去了爹,失去了矮子叔,我不想再失去陳哥了,我知道陳哥修為強大,壽命悠長,所以我想長生…想陪著陳哥一起成仙。”
陳遠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他笑了笑,
“好啊。”
…
血紅色的小城,將雲層也映的泛紅。
長髯老頭張宗主,白衣中年趙門主,二人坐在小城中僅剩的一家酒樓中,品鑑著毫無靈氣的菜品。
“人頭酒,兩百歲時,本宗喜好這個。”
張宗主白袍上潔白無瑕,與酒樓中滿地血紅形成了鮮明對比。
“哦?張宗主這喜好倒是不錯,我來試試。”
二人端著兩個掏空的頭顱,其中盛著的酒水也散發著血腥。
一口熱酒下肚,張宗主渾濁的眼珠亮了亮,
“倒是不輸當年風味。”
“哈哈。”
趙門主捧場一笑,端起頭顱便一飲而盡,再咂吧砸吧嘴道:
“張宗主,我們此次屠城…會不會引來上面的追責?”
張宗主輕笑,道:
“一群賤民罷了,敢冒犯本宗,死不足惜……況且,這不知名的小郡,亦是在我時平州轄內,等本宗取得槐仙精元,實力大漲之際,你統四門,我鎮三宗,州內,亦是吾二人天下。”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