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江凌放了筆,李睿走過去細看。不過一見江凌那字,他的眼裡便閃過一抹失望。江凌這字,秀是秀麗了,卻中規中矩,跟別的閨閣女子的字一般無二,實在入不得他的眼。
“樓觀岳陽盡,川迥洞庭開。雁引愁心去,山銜好月來。雲間連下榻,天上接行杯。醉後涼風起,吹人舞袖回。”這首詩在他清潤的嗓音中,念得十分動聽。唸完之後,他閉上眼沉思片刻,睜開眼睛,讚了一聲:“好”便不再作聲了。
江凌一陣忡怔:這就完了?人家“詩仙”李白大人的詩,她想的如此辛苦,在李睿嘴裡,一個“好”字,就贊完了?這李睿,還真夠酷的。看來,平時話也不多,是個惜字如金之人。
“不錯,意境甚是開闊”呂策倒在旁邊多說了幾個字。
見屋裡又陷入沉悶,呂策許她的風味美食也不見上桌,江凌有些無趣。但只剛坐下一會兒,此時要走,或叫掌櫃的來談事,似又不妥。她念頭一轉,笑道:“曾聽李婉縣主說過,李公子是極有才華之人。不如公子現下賜教一首,讓我等開開眼界?”
李睿用他那秋水般的眼眸靜靜地看了江凌一眼,卻不說話。
呂策在一旁道:“公子一早到了這裡,做了十幾首詩。喏,桌上那放著的便是。陸姑娘可去細細品鑑一番。”
十幾首?同樣的一個景緻,一個早上能寫十幾首詩光這量產就讓江凌佩服了。看來,還真是才華橫溢之人啊
她站起身來,走到桌旁翻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李睿的字。這字飄逸靈動,讓人一見忘俗,跟李睿本人一般。再凝神一一將那十幾首詩讀了一遍,心下不由讚歎,這李睿確實有才華。不過他的詩,屬於婉約派,如輕煙薄霧,更似一杯清茶。入口清新淡雅,餘味悠長。
“公子,菜來了。”這時,小二推門進來。
“出去。”呂策的聲音。
“啊?”小二似乎不明就裡。
“先出去,一會兒叫你再進來。”呂策有些不耐煩。
“哦,哦,好。”小二看了看屋裡,輕輕關上了門。
莫不是怕那菜味燻臭了這詩香?江凌轉過頭,看到李睿和呂策睜著兩雙清亮的眼,直直地看著自己,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應該對這些詩點評一番。
幾樣說辭在她舌尖打了個轉,江凌這才吐出幾個字:“好,好,不錯。”
李睿聽得這幾個字,仍是用他那特有的眼眸靜靜地看了江凌一會兒,還是不說話。
“陸姑娘這一個‘好’字,便說明了一切了一言以蔽之,精妙著實精妙”呂策呵呵笑了起來。
聽到呂策的這句話,江凌差點笑了出來。其實她不是故意要用李睿剛才的說辭回敬於他的。但她實在不想用極盡華麗的辭藻去讚美這些詩——批評更是不會。可她不願意讓這位神仙一般的李公子,誤以為自己是他的紅顏知已。她不想跟李睿有牽扯。如果李睿能認為她是一個鄙俗不堪的人,那就更好了。
見江凌再不發一言,只輕輕地將那些詩稿整理好,放在桌上,便回到了這邊桌前坐下,李睿靜穆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情。
現在江凌終於猜想到這李睿大概是一個極為喜靜之人,所以當他默然而坐的時候,呂策是不會出聲的。而呂玉珠自從知道李睿是紀王府公子後,就只直傻愣愣地坐在那裡,瞅著李睿,一聲不吭。江凌稍坐了一會兒,見屋裡又是一片寂然,心裡有些不耐煩,轉頭去問呂玉珠:“呂姑娘,你餓嗎?”
呂玉珠聽得江凌這句問話,神色有些緊張地瞥了李睿一眼,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小二,把酒菜端上來吧。”呂策聽了這話,嘴角抽了抽,向門外喊道。好好一個清麗的姑娘,在品詩的當口,還惦記著吃,俗,實在是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