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律等各宗,展至今,已經又再開始重蹈婆羅門崇拜多神,實行繁瑣祭祀的覆轍。換湯不換藥,於世人更有什麼益處?而如淨土宗那樣,宣稱只要口唸阿彌陀佛,就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更加只是矇騙那些愚夫愚婦的說辭。只有禪宗著重頓悟,號稱叱佛罵祖,亦無所忌。直指人心,然灑脫,不滯於物,閒適自在。可惜尚差一著,就是將個人的‘我’看得太重。”
獨孤皇后不解道:“‘我’便是最基本的存在。剛才伏大師也說過,世間萬事萬法,都不能是空中樓閣。假如連‘我’也放棄了,然則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倚重呢?”
伏難陀笑道:“娘娘不須著急,且聽貧僧道來。所謂‘我’者,其實乃由五種不同層次共同結合而成。最低一層是物質,指此四大假合之身;稍高一層是感官,而心意又高於感官,智性則高於心意。最高層次者,稱之為靈神,此謂之五重識以上御下,以內御外,靈神便是其核心。又有別稱為‘佛性真如’。”
這天竺狂僧稍微緩了緩,續道:“所謂‘佛性真如’,原本潔白無暇。故此閻浮提乃之眾生,只須能夠保持本性真如之純潔,則人人皆可成佛。可是這本性真如,亦像是天上雨水。一旦落地,便會因為紅塵中各種事物慾念而蒙上汙垢。”他笑了笑,又道:“當然,也並非說落入紅塵,便永無成佛解脫之機會。雨水雖會被汙染,但本質還是純潔的。就像暕王子,他年紀尚小,心思單純,正如白紙一張。若得明師從容教導,則自能不染紅塵俗念,將來成就,未可限量。但如果年紀漸長……”
說話之間,伏難陀目光轉動,似有意,似無意地向楊昭一瞥,從容道:“又未得明師教導,則容易滋生成見,往往會自以為是,聽不進去真理大道。在佛門而言,這就稱為‘執念障’,又稱‘知見障’。有此障念纏身,那便糾纏不休,再也難得解脫了。”
伏難陀的言下之意,楊昭又怎會聽不明白?他暗暗冷笑,問道:“伏大師所講者極有道理。但本王卻有一點疑問。要知真如本性者,乃是無影無形,乎物質以及感官的範疇,既觸控不到,也量度不了。那麼假若有人口中宣稱自己已經領悟真如,實質卻只是自欺欺人,甚至以此為幌子招搖撞騙,到處興風作浪,然則,又有什麼方法可以將之識穿揭破呢?”
河南王此言,幾乎就等如指著和尚罵賊禿,言語之間,已經極不客氣。除去楊暕年紀還小,一切都懵懵懂懂之外,旁者三人如何能夠聽不出來?蕭氏愛惜長子,故此並不說話,獨孤皇后卻是面色微沉,叱道:“昭兒,不準無禮。伏大師是真正的佛家大德,你正該向他多多請教才對,怎麼可以這般出言無狀?”
楊昭微微欠身,道:“皇祖母,曾經聽聞二百餘年前,有位佛門敗類,名為竺法慶。他自稱是彌勒降生,以此為籍口蠱惑人心,為非作歹,惡行累累。但他也是滿口歪理邪說,乍聽之下,又彷彿言之成理,教人無可辯駁。若非最後竺法慶暴露野心,起兵參與爭奪天下,尚且無人能夠識破其真面目。所謂前車可鑑,假如世間再出現這種敗類,那麼若能在其野心暴露,為禍天下之前就將他揭穿,那麼豈不是可以避免許多無謂的犧牲與損失了麼?伏大師,你說可對?”
伏難陀不嗔不惱,微笑道:“河南王說得也是。所謂知人口面難知心,世間確有不少無知狂妄之徒,一知半解就招搖撞騙。換著是常人,要分辨其真偽自然極難。但若通曉生死之道,明瞭梵我如一的不二真諦,則此身此心,亦與梵天一體。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