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夥麾下的兵不堪用,實在怪不得密公!”王當仁、李公逸等也唯恐李密去職,山寨中缺了為自己說話的人,跟著表示願意分擔戰敗的責任。
緊跟著,張亮、孟讓、楊德方、鄭德韜也紛紛上前,力勸李密不要離任。李密向張亮做了個手勢,要求對方將自己上身抬起來,背後塞了兩個枕頭。然後斜坐著,用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諸位兄弟的好意,某心領了。然治軍之道,重在賞罰分明。如有功不賞,有過不罰,將來如何能服眾?此番戰敗,讓某深知自家才能不及。因此願虛軍師之位以待高賢。此意已決,大夥勿勸!”
眾人見李密臉上的表情不似在作假,心中更是緊張。七嘴八舌地苦勸他不要自暴自棄,李密就是不聽。房彥藻無奈,只好走到眾人面前,大聲說道:“密公想置我等於死地否?我等來聚瓦崗,全是因為密公。若密公辭軍師之位,我等亦只好各自散了,免得將來求不得功名,反而成了刀下之鬼!”
“是啊,若是密公執意不再主事,我等也只好回家去了!”孟讓等人跟著攙和。
“不可。我乃引咎辭職,讓賢與人。與諸位無干,況且茂功才能的確遠在我之上!”李密見大夥鬧著要散夥,連連擺手。動作一大,他臉上的創傷又被抻動,直疼得呲牙咧嘴。
“密公何等話來,徐統領故意戰敗自汙,就是不想與密公爭軍師之位。密公若是執意請辭,不但冷弟兄們心冷,亦枉費了徐統領一番好意!”牛進達在一旁看了半天,最後也加入了挽留行列。
“話雖如此,我等也不能讓翟大當家難做!”李密卻不過眾人的盛情,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澤無莆不興,莆無澤不長!密公莫非忘了當日卜者之語。況且翟大當家又不是沒打過仗,豈會苛求這一時之成敗?”王伯當接過話頭,笑著開解。
這兩句批語是著名的算命先生賈雄當日替翟讓占卜前程時得出的結論。翟讓的姓氏與澤相近,而李密的封爵為莆山公,所以賈雄從卦像上算出,翟讓這輩子如果想成就功業,必須依仗李密。同樣,李密如果想得償心中所願,也離不開翟讓。
作為瓦崗軍大當家得翟讓之所以能非常信任地將兵權交給李密,除了敬畏對方的名氣和那句李姓當代楊家的預言外,與這兩句卦辭也不無干系。
“好一句澤無莆不興,密公,難道小小一敗,便打掉了你的雄心壯志麼?”沒等李密再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爽朗的問候。
眾人聞聲扭頭,看見翟讓帶著司馬王儒信和內軍統領徐茂功二人大笑著走了進來。“密公,我推薦的郎中可堪用否?”翟讓與眾人點頭寒暄,一邊問道,目光中不無得意之色。
“多謝兄長覓得如此神醫,將我從鬼門關救了回來。此番恩德,無以為報。願今後牽馬執戈,任兄差遣!”李密知道肯定是賽扁鵲將自己的從昏睡中醒來的訊息通知了翟讓,掙扎著將身體坐直,拱手稱謝。
“什麼差遣不差遣的,卜者不是說了麼,咱們是一輛車上的兩個輪子,離不開你,也少不了我!”翟讓為人甚是豪爽,上前一把將李密攙扶住,笑著說道。“你只管盡心養傷,這些日子先讓茂功替你操練士卒。等你傷好了,山寨中事還由你來做主!”
外營眾將先前還擔心翟讓因為一場戰敗就失去了對李密的信心,聞聽對方如此說,暗自佩服對方氣概了得。“也只有翟讓這樣的大當家,才容得下密公這種真豪雄!”吳黑闥暗中讚了一句,將目光看向牛進達。恰恰牛進達的雙眼也轉過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各自又匆匆把頭轉開去。
“此番兵敗,罪皆在我!”雖然翟讓已經表示不會剝奪軍權,李密依舊主動請罪。
“別說了,誰還沒打過敗仗不成!”翟讓將大手一揮,制止李密的繼續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