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並肩從土匪手裡收復的各州郡缺乏一個強有力的將領坐鎮,已經形成了巨大的權力空檔。取這些郡縣一不需羅藝派兵作戰,二不會讓其揹負上反覆無常的罵名,只需要朝廷一道聖旨,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河間、渤海、平原各郡,從而將實際控制地域向南推進數百里,把北至遼東南至黃河的數萬頃沃土盡歸掌握。
比起透過苦戰去攻取博陵,並從而結下李旭這個並不好惹的仇家,進而冒損兵折將的風險。光明正大地取得數萬頃沃土,再透過幾年休生養息將其變為自家的立足根本。這兩者之間哪個對自己更有利?以虎賁大將軍羅藝的眼光不會看不出來。
“計是好計,只怕大將軍的信還沒到,羅藝已經動手!”張江聽時德方說得頭頭是道,不覺心動,反覆思量了片刻,問道。
“不,不會。羅,羅藝缺,缺糧。不,不會在麥熟之前動手”時德方連連搖頭,非常肯定地回答。
“可羅藝如何會相信我能舉薦他為河北道黜陟討捕大使?我不在朝中,怎麼可能影響到陛下的決定?”李旭想了想,又問。
“不,不需要影,影響。羅,羅藝只,只需要將,將軍一個態度!”時德方繼續搖頭,笑容之間卻充滿自信。
第四章 變徵 (四 下)
羅藝不需要李旭有舉薦其為河北道討捕大使的能力,他只需要對方表明一個態度。無論後者是明著承認或者暗中預設自己在河北的主導權,幽州軍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河間、平原、渤海等郡收入囊中。
眼下薛世雄部已殘,竇建德等人尚未成氣候,放眼河北也只有博陵軍能給幽州方面製造一些麻煩。至於朝廷的反應,羅藝在自封為幽州大總管時就沒考慮過,如今他在遼東和幽州的根基已經漸漸穩固,更不會考慮那個連自保都快成問題的朝廷了。
但李旭到底肯不肯做些配合呢?幽州大總管羅藝心裡對此沒有半點把握。自己這個鄰居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倔犟,就像一塊生鐵般堅硬且毫無彈性。原來作為同僚時,羅藝對這種脾氣非常讚賞。他認為年青人就該有些性格,如果個個都像官場不倒翁般,打起交道來就無趣得很了。可現在,他更希望李旭把眼界放高明些,認清大隋朝已經行將就木的事實。與其繼續盡一名臣子的責任為其殉葬,不如藉機將自己的事業再向前推進一步。
人不是牲口,不需要名種名血。那些世家貴族子弟能做到的事情,羅藝一樣能夠做到,甚至做得更好。多年來,正是憑著這種信念,幽州大總管羅藝從一個寒門出身的侍衛,慢慢爬到旅率、督尉、郎將、將軍的位置,最後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如今,他希望自己能像傳說中那些前輩英雄般,將整個家族再向前推進一步。
再進一步,便可化家為國。
就像百餘年前那個劉寄奴,人們提起他的名字來只會記得他曾經建立的豐功偉業,決不敢再看低其給人打柴擔水的過往經歷。就連他曾經居住過的,到處流滿汙水,蒼蠅亂飛的小街,也會被人用蓋著青瓦的磚牆圍起來,成為文人墨客們留連忘返的風景。
他希望李旭能理解自己的心情,因為二人的出身和經歷幾乎完全相同。有時候看著李旭成長的軌跡,羅藝甚至感覺自己看到的是自己被縮略後的影子。但他又非常擔心李旭即便理解自己,也拒絕合作。因為在同樣的年齡時,大隋旅率羅藝自己也是個恩怨分明,不會因為利益而改變做事原則的人。
所以在第二次用計將薛世雄部推向深淵後,羅藝並沒有立刻領軍南下。他一邊陳兵數萬於桑乾河畔,向周邊諸郡展示自己的信心和實力。另一方面,又派遣自己麾下最幹練的心腹劉義方前往博陵投書,表達對這支鄰近勢力的仰慕與尊重。
對於擁有大隋朝最強大攻擊力量的幽州軍來說,羅藝這樣做已經仁至義盡。如果對方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