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以京兆尹骨儀這個人,楊寶藏很瞭解。此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摟錢,絕不可能讓弟兄們保持如此嚴整的軍容。所以,他認為大夥的信心都來自李靖。因此,更不願意衝上城樓,在關鍵時刻擾亂自家人的軍心。
一根強弩射上城頭,正中李靖身邊的木柱。“啊!”很多人發出驚呼,身上連鎧甲都沒穿的馬邑郡丞李靖卻笑了笑,伸手去拔尚在顫抖的弩箭。箭頭入木極深,拔起來非常費力氣。沒等眾人上前幫忙,他抓住箭桿的尾端,用力晃了幾下,居然靠著箭桿本身的作用力,將箭頭硬從木柱中起了出來。
“寶藏,你怎麼來了,東城那邊打得激烈麼?”拔出弩箭的瞬間,李靖也看到了楊寶藏,驚詫地挑起眉頭,大聲追問。
“李淵心疼他麾下的弟兄,把所有人撤下去用早飯了!”楊寶藏大喊著回答,聲音壓過城上城下的笳鼓。“陰將軍派我到這邊幫忙,看看你們的情況怎麼樣?”他盡力不看李靖的眼睛,免得被人將謊言直接拆穿。
“我這邊還可以撐得住,敵軍人數很多,訓練程度卻不高!”李靖用箭桿向城下指了指,笑著回答。“楊將軍如果有時間,最好去南門和北門看一看,那兩面壓力也很大…。”
話說到一半,他的聲音忽然停頓。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目光中霎那間充滿了疑惑。
楊寶藏沒有聽從李靖的安排,他得想辦法在既不得罪陰世師的情況下,又能保全李靖。倉促之間,辦法當然難以想得出來。所以他只能站在李靖身邊,和對方一同觀察敵情。
順著李靖所看的方向望去,他能看見數十名敵軍將領並絡站在遠處的一個土坡上。那個距離選得很好,恰恰在羽箭的有效射程之外,而人的目光又能清楚地看見戰局發展。
‘敵將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楊寶藏暗自思度,‘怪不得他能讓李郡丞如此重視!’凝神細看,他也明白李靖之所以驚詫的緣由了。領兵攻打西城的主將居然是個女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外罩紅色的披風,數萬大軍中顯得分外扎眼。
“是娘子軍的李婉兒!”骨儀打仗不在行,對敵情卻打聽得很清楚。“我聽說過,她靠美色勾引了一堆男人做裙下之臣。那些傢伙全是些不要命的強盜。河東郡守派兵徵繳她,結果每次都大敗虧輸!”
“如果單憑美色,她恐怕很難讓這麼多綠林人物追隨在身側!”李靖不同意骨儀的觀點,用箭桿對敵將指指點點,“那個濃眉大眼的傢伙應該是孫華,黃河兩岸,官軍屢屢敗於其手。那個身穿荷葉甲的是丘師利,他是交趾太守丘和的兒子。他旁邊的那個老者叫李仲文,是李密的族叔。那個穿黑家的大個子叫向善志,是個有名的獨行大盜…”
每當他說出一個名字,骨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待將十幾個人一一指點完,京兆尹骨儀的臉上已經變得慘白如雪,“藥師!”他呼喊著李靖的字,喃喃地詢問,“咱們,咱們今天守,守得住麼?”
“估計會有一場惡戰。敵軍剛才的攻擊聲勢巨大,卻並沒盡全力。比較精銳的部隊都在遠處吃飯休息,養精蓄銳!”李靖笑了笑,非常坦誠地回答。“但咱們也不至於輸掉,這些人單獨列出來個個都赫赫有名,但在一起的時間卻太短,暫時形不成有效配合!”
“那就好,那就好!”骨儀立刻高興了起來,衝著李靖連連點頭。他非常開心能聽到對方說還有繼續堅守下去的希望,卻沒看見在剛才替自己鼓勁兒的同時,從來指揮若定的李靖居然悄悄地嘆了口氣。
“李將軍好像很擔憂!”一直找機會向李靖詢問對策的楊寶藏敏銳地看到了李靖神情的變化,心中暗自納悶。他再度打量敵軍將領,發現剛才李靖的指點很明顯的漏了一個人。那個人與李婉兒並絡而立,身穿一襲淡粉色的錦袍,看上去如玉樹臨風。但她很顯然不是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