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成都府梓渝莊內,燈籠高掛,樹影婆娑,涼亭內一老一少正在對弈。
下首的年輕人雖是端坐,也可看出身材的挺拔,瘦削的雙頰瑩白如玉,鼻樑高挺,目如點漆,劍眉入鬢,身著一襲青衫,樸素淡雅,俊秀文雅的氣質中透著英挺之氣。
上首的老者銀髮如雪,面色紅潤,精神極為矍鑠,長髯飄拂中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年輕人手持黑子,久久未曾落下,注視著老者,輕輕的言道:“鞏老,這幾年我父親醉心修道,不理幫中事務,幫務廢弛,還多虧您和其他幾位長老執掌幫務,兢兢業業,帶領幫眾經營祖業,維持我幫聲譽不墜。”
銀髮老者急忙回應道:“少幫主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而已。我十三歲入幫,在幫中整整四十五年,連續兩任幫主待我如父子兄弟,給我了現在的一切,武功、財富、榮耀和地位,離開了乾興幫我也就是一介武夫。雖然現在幫主不理幫務,幫內部分元老心灰意冷,我幫的收入有所減少,聲望稍受影響,但我想這應該只是暫時的,只待幫主回心轉意,就是我幫重振天下之時。”
銀髮老者正是乾興幫西南巡查使鞏忻硯,為乾興幫五大長老之一。
乾興幫名列天下五大幫派,規模僅次於第一大幫丐幫,幫眾逾八萬,遍佈中原、西蜀和江南各州,主要經營藥材、茶、鹽、絲綢、瓷器、冶煉和海上貿易,立幫長達百年。適逢唐末亂世,幫內聚集了很多懷才不遇的能人異士。
鞏忻硯號稱“氣貫西川”,內外兼修,在西南武林聲名顯赫,他的這番話甚是謙卑。
年輕人正是現任幫主楚澤遠唯一的兒子楚雲舒。
楚雲舒道:“鞏老還請不要過謙,你也知道我此次西行的來意。此行能否成功還要仰仗鞏老。”楚雲舒神態極為懇切,用誠摯的目光凝視著鞏忻硯。
鞏忻硯手捋長髯,神情略顯悲慼,長嘆一聲道:“我幫不幸,出此敗類,枉費我幫對他多年的栽培。少幫主但請寬心,我已經安排妥當,就等明日巴蜀各分舵舵主到齊,當眾揭穿他的真實面目,借這次年會誅除此奸,杜絕隱患。”
“好,明日會上各分舵舵主還是正常報告這一年的收成和幫務,次序稍做調整,把他放在最後,以便到時大家行事。”楚雲舒欣然應道。
鞏忻硯忙阻止道:“不可,次序一變,他定會生疑,反而不美,還是按照原來順序正常報告的好。”
楚雲舒略一沉吟,道:“也好,就照你說的辦。鞏老多費心了。”說罷將一直捻在手中的棋子落下,白子頓陷僵局。楚雲舒哈哈一笑,說道:“鞏老只顧著說話,看來這局是我贏了。”神態平和,絲毫不顯驕態。
鞏忻硯也跟著笑了起來,“少幫主棋藝突飛猛進,老朽不是對手了。少幫主的本門功夫想來也日益精進了吧?”
楚雲舒朗聲笑道:“鞏老,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不愛練功,這本門功夫怕是不行。咱們乾興幫立幫百年,威震宇內,我武功好壞倒也不影響什麼。有各位武功高強的前輩和弟兄們在,我幫的生意也不會受到其他勢力的侵犯。”
鞏忻硯也陪笑道:“少幫主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幫中的各樣買賣無不精熟,我們這些老人兒也自愧不如啊。武功對你來說也是小道,好壞的確無足輕重了。不過,現在兵荒馬亂,還是要多注意安全,這次出門為何沒有眾位護法跟隨啊?你帶出來這些年輕弟子份量還是不夠,我再給你增派一些護衛吧。”
楚雲舒道:“鞏老心意我領了。還是不要麻煩了,現在成都府是我幫收入來源的重中之重,人手也很緊張,就不用再給我增派護衛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知道,跟我來的四位年輕弟子都是護法團中出類拔萃的,正好是個鍛鍊他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