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好色。
天下哪有不好色的人。
女人喜歡好看的男孩,漂亮的珠寶,美麗的衣服,也都是好色。
何況我。
只是我好色範圍略窄一點,他們是「人盡可色」。
廠裡有幾位年紀輕輕的女秘書,對我很有好感,和藹可親,臺北的女孩子都很溫柔,輕輕的,糯糯的,像她們慣吃的蓬萊米,然後,笑,半掩著嘴,輕輕的,帶著畏羞的笑,半古典半時髦,她們都好看,雪白的面板,合格的身裁,態度也過得去,都有種洋娃娃的感覺。
香港的女孩子是太妖冶乾瘦濃妝了。
星加坡的都黑,且粗,黑得連五官都瞧不清楚,也就失去了興趣。
這幾位女秘書問我:「陸先生結了婚了?」
我說,「是,三年了。」
「有孩子了?」
「一男一女。」
「叫什麼名字啦?」
「男的叫思,女的叫恩。」
「很好的名字,聽說陸先生在英國唸的書?」
她們當真不厭其詳。
我是無所謂,擺什麼鬼架子,人家與我說話,也是給我面子,一大疊一大疊的檔案,不讀完脫不了身,閒談幾句,也有好處。不過後來這幾個女孩著實被她們上司嚴責了幾句。
當時我答:「是,在英國倫敦唸了好幾年。」
「念紡織工程嗎?現在與紡織打交道。」
我笑了。不不不,我念的是「高能物理」,與紡織一點關係也扯不上。只是祖上連父親三代都開著紗廠,最近想到臺北來投資,想到的自然是我,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派我來調查調查,而我呢,居然也幹得頭頭是道,真是好笑。
我有什麼好處?,
我唯一的好處是懂得投胎,我老子有錢,不是那種有幾個錢的人,而是真有錢。他的錢也不是苦賺來的,他運氣也好,祖父也有錢,咱們家沒暴發味道。我父親從來不花三十多萬港幣去捧一個歌女,三十萬買一對花瓶倒是常有的事,他也集郵,集的是中國古郵票,一大本子。
我是個頂普通的獨生子,十八歲時開費拉里地通那。香港那些子的趣味低階,一部e型已經叫她們如痴如醉,那裡懂什麼通那,我著實清靜了一輩子。
後來,後來就溜到英國去了,讀書倒用功,自然,十年前生活程度那麼低,我一個月的零用是兩百鎊,暑假到處跑。唉,那些日子。我有什麼好處,不過是老子有錢,於是乎我這一生簡直活得像絲像緞像花。
據說來了臺北,不找女朋友,沒地方可去。
我借了一部車,開到陽明山,陽明山是美麗的,一個人踱了很久,忽然寂寞起來。
我來得不是時候,應該春天來,冰涼的,又舒服,現在炎暑,灰塵大,怎麼透得過氣來,只好回酒店淋浴休息,老了,我想。玩都玩不動了。
妻來了電話,我照例與孩子說幾句話,一歲的孩子居然也會叫「爸爸」了,我很開心。
聲音裡有倦意,妻聽得出。
秦安慰我,「臺北是好地方,該去的地方你都得去,他們那些做生意的人懂什麼?爭玩女人,我介紹你去故宮博物館,包你走進去就出不來。」
我問:「你怎麼知道我沒玩女人?」
「得了,家明,你那德性,那種女人,你看得上眼?我還不明白你的?你要挑好的,挑到更好的,就扔了我,找那個更好的去了,我就擔心那麼一天。家明,人家都說你是不玩的男人,我知道你是驕傲……不提了,早點睡,辦完事回來。」
知夫莫若妻。
我住在圓山,第一流的酒店。
每天晚上在酒店吃飯,西菜也做得好,佈置十分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