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燦喊了一聲,轉身便往回走。
楊厚承一邊往裡走一邊喃喃道:“咱這裡離福城那邊遠著呢,我就說不可能遇到倭寇呀。”
當今大梁並不是國泰民安,北有韃虜頻頻掠奪進犯,南邊沿海的倭寇則是心腹大患。近年來倭寇帶來的禍患越演越烈,成了令朝廷大為頭疼的事。
喬昭望著三人依次消失在門口的身影,不動聲色跟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朱彥一貫沉穩,此刻看著書房桌案上那副鴨戲圖卻失態了。
楊厚承更是喊起來:“見鬼了不成?我明明記得這裡有一團墨跡的!”
他說著,就伸出手要去觸控。
“別動!”朱彥喊了一聲,顧不得語氣太過嚴厲緊繃,掏出帕子裹在手指上,小心翼翼往畫上小橋倒影處輕輕按了按。
他收回手,看到雪白帕子上淡淡墨跡,眼神攸地一縮,猛然看向喬昭。
好友的舉動讓池燦隱隱猜到了什麼,可他實在難以相信,目光牢牢鎖在喬昭面上,張了張嘴:“你”
答案太過驚人,反而問不出了。
喬昭緩緩走過去,捧起書案上的長匣,遞給朱彥。
朱彥怔怔接過,隨後像是想起來什麼,動作迅速開啟長匣,從中取出一幅畫。
畫卷展開,赫然是一副鴨戲圖!
三人同時死死盯著鴨戲圖上那團墨跡,而後齊齊低頭,看著書案上鋪著的那幅畫。
除了那團墨跡,兩幅畫竟然毫釐不差!
“簡直一模一樣,這,這是怎麼做到的?”朱彥喃喃道。
他於此道頗有研究,自然看得出來眼前兩幅畫不只是表面相似,而是連其中風骨都如出一轍。
“這不是臨摹,絕對不是臨摹!”朱彥連連搖頭,神情奇異望向喬昭,“黎姑娘,莫非你也有喬先生的鴨戲圖?”
鴨戲圖是喬先生早年成名作,流傳出去的不只一副。
喬昭指了指快被朱彥攥爛了的手帕。
朱彥低頭。
手帕上那道淡淡的墨痕提醒著他,剛剛的疑問是多麼可笑。
他一下子洩了氣,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小姑娘能畫出喬先生的成名作,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平日對畫技頗為自得的他豈不可笑?
“臨摹啊,我不是說過,我很仰慕喬先生,一直臨摹他的畫。”喬昭老老實實道。
她並沒有撒謊。
剛開始學畫時,祖父隨手畫了一隻鴨,讓她足足臨摹了三年,而後又用半年讓她對著杏子林後池塘裡的鴨作畫,這之後她閉著眼睛就能畫出鴨來,且畫出的鴨無論什麼姿態,別人一看,都與祖父的難以分辨。
用祖父的話說,她畫的鴨已經有了與他筆下鴨一樣的畫魂。魂一樣了,哪怕形不一樣,旁人也會認為出自一人之手。
祖父告訴她,當她能給筆下的鴨注入自己理解的畫魂時,畫技才算大成。
可惜她於繪畫一道天分不高,此生恐怕是無望了。
“臨摹?”朱彥喃喃念著這兩個字,失魂落魄。
他當然不信只是臨摹這麼簡單,這或許就是天賦吧。
“太像了,這也太像了!丫頭……不,黎姑娘,這真是你畫的?”楊厚承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喬昭。
喬昭衝他笑笑,看向池燦:“池大哥,這樣可以讓你交差了嗎?”
池燦神情頗為複雜,沉默好一會兒才點點頭,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楊厚承乾笑著解釋:“別在意,那傢伙大概是覺得下不來臺呢。”
想著那副驚為天人的畫,他忽然不好意思再“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扭頭對朱彥道:“裡面怪氣悶的,咱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