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窈明白了,她的計策不夠扳倒元詳。
當然不夠!
她繼續講籌劃:“如果元禧是狼,那元詳就是伺機而動的狡狐,必須用名、利誘他張狂,暴露出和元禧一樣的狼子野心,便能令他和共叔段一樣多行不義。此計……可同時向他的母親高太妃施展。”
她用仍帶稚氣的面龐,說著致宰輔大臣死地的計謀,此情景讓皇帝心生回憶。
廢太子跋扈時,最常欺負的皇子就是他,他為了不讓母妃擔憂,便躲在屋裡,面對著銅鏡中的自己,說一些置廢太子於死地的狠話。那時他只是普通的二皇子阿恪,只能孤獨地欣賞鏡中銳氣的自己,那時他幼稚又狠,無勢力為倚仗,做什麼、是生是死都得賭運氣,和此刻獻策賭前程的尉窈真像啊。
元恪:“好。往後勤學納奏擬詔,以待政務接任。”
尉窈欣喜至極,感激而應:“是!微臣定不負陛下之命!”
太好了,她賭對了皇帝想殺元詳的決心,今時起,她總算實現了重生之時許的夙願……進朝為官,植中樞!
正月十三。
開春的風在郊野裡橫刮如刀。
收受賄賂、謀害囚徒、偽造假口供的宗隱和馮行,他二人被除獄吏職務判為了罪徒,與其餘洛陽縣的罪徒一起流放遙遠的武川鎮。
這批罪徒裡還有宗隱的父母,他父親宗甸的罪名是行賄買吏,令亂獄滋豐,他母親渾漁娘的罪名是行賄買吏,及收取罪犯家眷的財物經營店肆。
宗家的成人都發配了,家產也被罰沒,只留宗逸和宗季福在洛陽肯定無法生活,宗逸兄妹倆就跟在流放隊伍的後頭,一同前往武川鎮。
好容易煎熬到中午,押解他們的驛吏允許在路邊稍坐休息。
近幾天的大起大落,馮行感覺跟做夢似的,時常得狠掐自己一把才能清醒面對眼前的困局,可是清醒了,他更不甘!
“為什麼變成這樣?宗隱,宗隱……”他用木枷頂住昔日夥伴的木枷,乾裂的嘴不停討伐:“都怪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害我被流放,害我妻離子散!都怪你、你個蠢貨!”
渾漁娘在後頭撞開他,罵道:“我沒怪你帶壞我兒,你還有臉反咬了。滾,滾!”
宗季福抱住母親的腿哭:“阿母,別打架,我冷,我怕。”
渾漁娘心疼女兒,後悔不迭,怨恨地瞪長子,繼而被長子一副呆怔相氣得更憤怒。其實她比外人更恨這個孽障,真是前世討債的鬼啊,連累了一家人。
渾漁娘傷心地蹲到長子跟前,問了一句戳心窩子的話:“我問你,你後不後悔惦記尉女郎?”
宗隱怯懦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
忽然有馬群朝這邊奔來,後方響起高昂的提醒聲:“馬群瘋了,速閃避,快閃!”
“馬群瘋了——”
幾名驛吏大驚,自顧自奔逃。
罪徒帶著木枷不好跑,黃土漫漫很快襲來,人慌馬亂裡慘叫連連。
同一天,洛陽城中的尉窈靜坐書寫“窈窈”二字,寫好後,她觀看著,自語:“讓馬蹄順從天意吧,看能為窈窈索宗家的幾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