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的人,曾經對你多麼好,曾經令你多麼開心和幸福,你便不會再繼續做蠢事了。
很多詞彙嘉羽當時並不十分明白,可是這個道理他一直銘記在心。他想對梅紋說,卻一再地忍住,因為他還知道,對她來說,一切都需要時間,而現在不過剛剛開始。
39。
撐到凌晨三點,嘉羽實在飢餓難耐,便下樓到7…Eleven買了瓶水和兩個飯糰。結賬時看到電影雜誌,也一併買了回來。
電影雜誌似乎只對過去和將來感興趣,不惜花費巨大的篇幅回顧經典,搭配黑白照片,緬懷塵封在歷史角落裡的人物和故事。或者在新片上映之前輪番轟炸,刺激眼球,哄抬人們的期望。倒是對當下的影片評論寥寥,也許大家都認同時間作為最佳評判者的地位。
那些曾經在雜誌上讀到約好將來一起看的電影,後來大多都是嘉羽獨自在美國看的。從開始的一知半解到最後的習以為常,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字幕,沒人陪伴,習慣了在座椅扶手上放一大杯可樂。小城市的電影票總是便宜,不必像這裡,專門起早去看半價的早場,可那並不有趣。那時他總會想到,九月大約也是如此孤單地坐在影院裡,面對同樣的情節,渴望有人坐在她的左手邊。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30)
視線裡,梅紋的形象變得清晰,她走過來坐下,惆悵地望著嘉羽。嘉羽努力將自己拖出回憶的漩渦,擠出些許笑容,隨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梅紋說,書上寫過人每嘆一口氣,壽命就會縮短几十秒,你總是這麼長吁短嘆的多不好。再說,今天你怎麼好意思搶了我嘆氣的權力。
嘉羽答道,管他呢,我早就習慣了,生活教給我們的東西,也許只有這些了。
是因為她麼?梅紋突然問到。
嘉羽扭過頭疑惑地望著她的臉。
你要找的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個女孩子吧。
嘉羽皺著眉點點頭,說,她和望熙有同一天的生日,九月十二日,所以她的名字叫九月。很巧是吧?那天被你撞倒之後,我看見車牌,真希望下車的會是她。
你一定很愛她,不然不會放棄那麼多回來。
但是我還是回來了。
掏出煙,他起身準備下樓。梅紋說外面太冷了,就在這抽吧,我不會介意。
菸草對人的殺傷力可遠比嘆氣厲害。嘉羽晃著一支菸,半開玩笑地說。可是人們無法阻止自己這麼做,因為和精神相比,身體受的傷害根本不值一提。
40。
左手的銀戒指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顯眼,那是九月送他的禮物,雖然已佩戴多年,卻始終不曾褪色,依舊如剛從她的口袋裡拿出時的樣子。
那天嘉羽問,都是男生送女生戒指,咱們這樣顛倒了吧?
九月說,如果要送我戒指,就必須是真正的那一枚。真正的,你明白麼。
生活是一條漫長漆黑看不到盡頭的甬道,而這些對話就像那天的陽光一樣燦爛,長久以來為他照亮漆黑的前路,即使說給梅紋聽的這一刻,嘉羽仍舊感到來自心底的快樂和希望。
他們坐在那裡,嘉羽給她講過去的事情。他和九月如何相識,怎樣相愛,他們留下過足跡的地方,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讀過的書,聽過的音樂會。梅紋只是安靜地聽著,或許沒有,她的腦海裡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有。
那一刻,嘉羽突然覺得,沒有故事要講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小提琴緩緩帶出輕柔曼妙的旋律,那是Massenet的'Meditation',又將嘉羽帶回多年前的某個春天。他塞著耳機騎著單車穿行在校園裡,沒有目的地,只是那麼遊蕩著。他順著平日極少走過的小路,緩慢地前行,他發現,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