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後面,其實是俞婉婷的私人空間。
尚美跟在俞婉婷身後,發現這個茶館原本是兩個單獨的單元加中間一個院子相連而成。前面的單元是茶廳、琴房、會客室和一間寬敞明亮的大廚房。院子裡有原木修成的拱橋,拱橋下流水潺潺,水面上飄浮著大片的蓮萍,水波里則遊動著一團團鮮紅撩撥的鯉魚。小橋兩側種了大片青竹,竿竿直立,碧綠且濃郁。院落的一側有假山和涼亭,亭頂的橫樑裡爬滿了攀援的常青藤。青藤間開有些錯落的、不知名的黃白色小花,遠遠望去像憑空支起了一頂翠綠的華蓋。穿過院子即到達後面的院落。後面單元的格局和前面大致相同,也是一大一小兩個客廳。北面屋子開著門,屋裡三面全是書櫃,密密麻麻擺滿了書,顯然是間書房。另外幾間房門緊閉,俞婉婷指指其中的兩間說:“這是我兒子的臥房和畫室,不過他不在,他平時住學校裡。”說著,她推開眼前的一間,側身一讓,笑著說:“進來吧尚美,我看客廳太正式了,我不喜歡和朋友在客廳談話,我們就在這兒聊吧。”
尚美被讓進屋裡,發現這居然是俞婉婷的臥室。臥室按純中式風格裝修:寬大的雕花木床,丹鳳朝陽的彩繪屏風,煙霞色的縐紗床幔,兩隻巨大的檀木箱子,雕有蘭花青竹圖案的梳妝檯,牡丹鏤空的紅寶石嵌銀首飾盒,一張鑲金紫檀桌,兩把透雕玫瑰椅。乍一看,尚美還以為自己迷了路,誤入了不知哪朝哪代哪位小姐的閨房。屋子靠窗的位置上擺放了一張棗紅色清代美人塌,美人塌旁邊,則是一張一塵不染、烏黑錚亮的古箏。古箏正上方,掛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子穿白色無袖滾邊旗袍,烏黑長髮編成一條麻花辮子隨意搭在胸前。清亮的眼神,精緻的五官,山茶花一樣純潔甜美的微笑。女子面前是一張古箏,她正準備撫琴,也許就在琴聲即將流瀉而出的一瞬間,拍下了這張照片。
四 傾國傾城(5)
尚美指著照片說:“婉婷姐,你可真漂亮。”
俞婉婷看看照片,笑了。“你不知道,這是我十八歲第一次登臺前拍的,當時很緊張,手心兒一直在出汗,笑容都是僵的。”一邊說,一邊招呼尚美坐下喝茶。
尚美平時愛喝綠茶,不怎麼喝得慣烏龍。可這次,茶杯尚未端起,一股清新的茶香就撲面而來。“好香啊!”她忍不住讚歎。
“香吧?”俞婉婷一邊燙杯一邊說:“喝茶講究四季有別,有“夏喝綠,冬喝紅,一年到頭喝烏龍”的說法。現在是秋天,天氣乾燥。口乾舌燥的時候就適合喝烏龍鐵觀音這些青茶。青茶性子適中,介於紅綠茶之間,不寒不熱,適合秋天的氣候。常喝能潤膚、益肺、生津、潤喉、清除體內餘熱,對秋天的保健可是大有好處。”
“天吶婉婷姐,你可真是行家,話一出口,全是學問。怪不得茶館生意這麼好,客人這麼多呢。”
“什麼啊?”俞婉婷莞爾一笑,“我也就是班門弄斧、現學現賣罷了。再說了,我這茶館不盈利,是為了讓等孩子的家長有個地方可坐,也為了給學琴的孩子營造個良好氛圍才開的。平時,約幾個朋友來這裡坐坐,彈彈琴,喝喝茶,聊聊天的,感覺挺好。這是屬於自娛自樂的地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茶館。正經點說,就是個教彈古箏的大教室。”
原來如此!尚美點點頭。俞婉婷的一番話,讓她再次意識到這是個與眾不同的特別女人,不僅品味一流,財力也堪稱雄厚。開一個偌大的茶館,不過是為了閒來無事彈彈琴、解解悶、自娛自樂罷了。不為賺錢,人家不差錢。
“尚美,”俞婉婷輕輕叫她,“上次說好請你吃飯,結果我和志祥匆匆忙忙跑掉了,真是對不起啊。”她抱歉地笑笑,說:“其實,那天請你吃飯是因為我有事相求。”
“我知道,蔣主任跟我說過,是關於孩子學畫的事兒,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