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對方體貼地說:「好啊。」
他把線頭在手指上繞圈又解開:「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校?」
「初七吧,」鄭墨陽說,「在家裡過完生日再回去。」
馮諾一在床上坐了起來:「過生日?你身份證上的日期是今年初九啊。」
「我一般過農曆生日,因為肯定放假,」鄭墨陽說,「怎麼了?」
「那我沒辦法跟你一起過了,」他說,「禮物我會補上的。」
「祝我生日快樂就好了。」
「那不行,」他又抱著手機倒在床上,盤算著自己銀行卡里的餘額,「這是我們認識以後的第一次生日,第一次是很值得紀唸的。」
對面也沒有猶豫,只是說:「好,別買太貴重的東西。」
他笑了起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像是有錢的人嗎?」思考了一會兒,他捂著話筒說:「你回校之後就住宿舍嗎?還是你在外面有租房子?」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像是能在外面租房子的人嗎?」鄭墨陽帶著點戲謔地說,「你來找我的時候可以去東門,到地方給我發訊息,我去接你。」
馮諾一忍不住微笑起來:「你回去就開始工作嗎?會很忙嗎?」
「還好,就是除了公司的事,我還得訓練,」鄭墨陽問,「你聽說過cufa嗎?」
「等我十秒鐘,我去查一下百科。」
對面又開始笑了:「是中國大學生足球聯賽,淘汰賽就在開學那個週末,今年正好對上了理工大,他們前十年裡拿了四次總冠軍,形勢很嚴峻,所以大家都很早就回校了。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來看我們訓練。」
馮諾一深吸了一口氣:「你還會踢足球。」
「怎麼了?」鄭墨陽隔著幾千里也能感覺到他的激動,「我跟你說過我是體育特長生。」
「你是不是哪個廟裡的神給我個人定製出來的?」
每次對方說這種話的時候,鄭墨陽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即使他的情商20年沒掉線過:「就是說你願意來了?」
馮諾一開啟了備忘錄:「你們的訓練是在什麼時候?」
鄭墨陽告訴了他時間,然後兩個人開始沒話找話地閒聊。要不是馮諾一忘了插充電線,他們可能得聊到跨年。
「誒呀,」馮諾一看著黑屏的手機,嘆了口氣,「都沒能一起跨年。」
他把手機連上充電線,螢幕亮起的一刻,正好是電視中主持人倒數的最後一秒。隨著開機的提示音,一條資訊跳出來:「新年快樂。」
他把這四個字翻來覆去看了一百遍,晚餐時的不快就像太陽升起後散去的霧氣,頃刻之間消失了。
這一通電話讓他快樂的心情保持了將近一週,等到附近的眼鏡店開門之後,他馬上就去配了隱形眼鏡,雖然第一次戴上花了他兩個小時。
馮諾一拎著一塑膠袋的眼鏡清潔劑,進門就看到來串門的親戚圍坐在沙發上,整齊地對他致以注目禮。
他的某個表姑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小諾什麼時候不戴眼鏡了?」
他母親用熟悉的眼神盯著他,讓他如芒在背,好像沒了那一層鏡片的屏障,對方就能窺見他的腦子,然後發現他的性取向。
他扯了個很沒技術含量的謊:「眼鏡架有點歪,我剛拿去修來著。」好像眼鏡是個需要修幾天的精密儀器。
大概是妯娌們正聊著感興趣的話題,得到一個答案之後並沒有深思,就讓它這麼略過了。回房間的時候,他看到母親正伸手按在後頸上,微笑著跟同為工程師的小姑聊著什麼。
他在房間裡做了半個小時思想準備,又花了半個小時做手指接觸睫毛的無意義運動,才在沒有戳痛眼睛的情況下把隱形眼鏡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