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嘆過後,他口中又喃喃道:“旦楚,旦楚好啊,他跟了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我也待他不薄,想不到還比不得劉中石和劉中夏兄弟。”
“擁有的越多,就越是畏懼死亡,旦楚一身劍術絕藝,非同小可,還有統軍之能,如此輕易死去豈不可惜,只要還有活路,他如何會為田相死去呢?”
王離頓了頓:“田相說這話是道旦楚不忠,好教他降了我處也難有好下場,只是田相這卻是錯了,旦楚此人即便再不忠,但是卻是看用在什麼地方,若是用的好,也是有幾分能力。”
“我非但不會因此而疏遠他,反倒會重用,田相你在邯鄲的人未必都如劉氏兄弟那般,有旦楚為榜樣,相信許多人會選擇棄暗投明,田相養鴿子傳信的手段我卻也是想擁有呢。”
“王離。”田單猛的看著王離,大喝了一聲,只是王離只是笑著看著他,絲毫不為他所動。
看著王離,田單縱橫多年,此時卻也有種無力可施的感覺,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此時這王離分明是早就將他視為必殺,無論如何皆不可動搖。
才一進門就將此事實告訴了他,接著他放聲大笑,還想以話術挽回一二,哪曾想才一笑出來,對方便仿似看破他一般跟著他笑出來,讓他接下來的話語絲毫未能主導權,反倒是得了一句評價,說他老了。
而到如今,他便是想小小報復旦楚一下,依舊被他看穿,都是不能,不僅不能達成所願。還要逆著他來。
田單看著王離,他只覺此人雖是與自己初見。可是卻是處處針對,簡直就是多年一個老友知己一般,似乎對他了解的一清二楚,這樣的人,身為敵人,何止是可怖?
“我果真是老了啊。”
想著這般,田單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數十年風雨一瞬而過,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即墨城下,那時候,他也如王離這般,正是年少之時。
先是縱橫之術撤換合縱軍主將樂毅,緊接著火牛陣大破聯軍。樂毅合縱聯軍一路破齊國七十於城有多快,他追擊收復的更快。
此役之後,他以一個城吏之身,憑此力挽天傾的大功在朝堂青雲而上,成為齊相,權力最盛時。雖不比昔日蘇秦佩六國相印,卻也是兼了齊趙兩國,那時候,人生巔峰,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那時可想過會落入如此境地。堂堂齊相,死於陰暗之地。甚至死了都未有人知道,果真正應了那句老話,善泳者溺於水,常行在河邊,難免有此溼鞋之時。
他素擅間作縱橫之道,如今一頭載在這裡,怕是再也無法生離。而他若是死去,那假身卻可堂而皇之的成為真身,他的一切盡給他作了嫁衣。
如此想著,他心中便隱有一股恨意。
不過,他抬頭看著王離,此人謀劃三晉合一,此前合縱破秦,到那時候真要實行起來,秦齊兩國都不能干涉,燕國無力干涉,此略可謂是必成。
三晉中任何一個魏國和趙國實力已經不弱,一旦合一,到那時候九州之中一個龐然巨物就會出現,而此人的謀劃顯然不止這些。
便是假身得了他的一切又能逍遙多久呢?心中漸漸平息,田單再次正視王離,淡淡的說著:“能死在王司禮這樣的敵人手中,卻也是我田單之幸了。”
“不過司禮今日英雄,氣運之盛,比我當初在即墨一戰之後還盛幾分,可是天地間氣運豈會長加於一人,來日卻未必不會如我一般,田單今日先下去等著你。”
聽著田單的話,王離笑了笑,隨即正色道:“田相卻是錯了,田相不會死在我的手中,你只管下去等,只是怕是永生永世都不能等到了。”
時間飛快而過,不到半個時辰,烏果便再次過來,王離看了一眼在房內閉目回思的田單,微微搖了搖頭,隨即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