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微微冷笑,“咱們這位皇上可不糊塗。你二叔的死……哼!”
王嫣到吸一口氣,“爹爹,你懷疑什麼?”
王守仁垂下眼瞼,淡淡說道:“嫣兒,你要記得,君心難測。皇上猜忌燕家,同樣也猜忌王家。不要去試圖抓住一個帝王的心,早日誕下麟兒才是最重要的。”
見女兒猶自淚水漣漣,愁眉不展。他嘆了一口氣,附耳說了幾句話。
王嫣臉紅了又紅,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
王守仁走後,皇甫覺獨坐房中。石青色的幔帳撒了下來,將迷離燭光隔在外面。高大的紅木傢俱影影綽綽,似一隻只潛伏的獸。
海桂悄無聲息的走進來,“皇上,王大人去了貴妃那兒。”
皇甫覺眸光陰沉,淡淡開口,“說了什麼?”
潁州的這處行宮,頗有機關巧妙之處。房間牆壁處都嵌有銅管,耳力高強之人可隔房監聽。
海桂道:“王大人很小心,除了叮囑貴妃早日誕下龍子,只在話中透出對靖海伯死因的懷疑。對皇后遇險一事似是絲毫不知。”
半晌,才聽到皇甫覺冷冷一嗤。
斜長的鳳眸之內魅光流轉,手尖籠進翟龍紋絳紫寬袖中。不是王守仁,便只能是她了……
清冷的聲音流瀉在雕金鏤銀間,“著夜翎在京城徹查秦簡。今夜設宴瓊花臺,迎接貴客。”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疏影橫斜,暗香浮動。簫管細細,碧落沉沉。月上梢頭,灑落庭前半泓空明。
茶是君山老眉,盞是象牙玉蘭。皇甫覺重緞玄衣,淨手薰香,開爐煮茶。
空中似有大鳥展翅滑過,月色一暗。
皇甫覺唇角一勾,將杯子平推對面,朗聲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半空中似有一聲輕笑。一溜風颳進亭內,打得簷上金鈴叮噹亂響。
鈴聲未歇,皇甫覺對面已多了一人。
眉眼溫潤,笑意盈盈,卻是雲無常。甫一坐下來便端起茶杯深深一嗅,讚道:“好茶,好水。一別經年,王兄依舊風流。”
皇甫覺待他喝畢,持壺又滿一杯。含笑說道:“白日見了無常,自然有所準備。”
兩人相視一笑,飛快在空中擊了一掌。
皇甫覺笑道:“昔日金陵,王石曾與無常兄手談一局,未分勝負。今日已將殘局擺出,無常兄可有雅興?”
雲無常大笑一聲,“既相請,不敢辭。只是當日彩頭是秦淮河方曉曉的一夜**,不知今日王兄籌碼為何。”,
皇甫覺含笑,衣袂處有梅寥落的香,“無常兄既然到了這兒,心中定有疑問。我們就賭一個答案,如何?”
雲無常望著他,笑容漸漸隱去,眼中光芒一綻。復又挑眉一笑,“好!王兄若贏,我回王兄一個問題;無常若贏,便問一個問題。”
黑子首尾呼應,漸成大龍之勢。白子困守一方,卻能絕處逢生。
“你輸了。”皇甫覺挾著黑子一落,大龍勢已成,中盤白子清空一片。
“未必。”雲無常一笑,一枚棋子射向棋盤西北角。閒散的斷點頓時有了明眼,失了中盤,反而全盤皆活。
皇甫覺失笑。
一盤點,皇甫覺反而輸了一子。
棋子是用南山溫玉所制,輕敲起來,有空靈悅耳之音。雲無常慢慢開口,“我師父有一件很珍愛的寶貝,珍逾生命。卻因我之故,不慎被人偷走。世上人大多見獵心喜,不知是否能真愛它一生一世。”
皇甫覺一笑,手指摩挲著一枚黑子,“世人固然汲汲名利,卻也逃不開一個情字。無常兄大可放心。”
雲無常兀的抬眸望向他,眸光雪亮,猶如劍光破空。皇甫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