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戍有些惡趣味,不看旁處,只盯著那束起的白髮瞧著……他真的不曾找見一絲黑色,便又將視線移到晉陽王臉上,想不明白這個藩王才剛過不惑之年,為何竟已老成這樣。
不過,看到晉陽王的臉,黎戍卻更覺不是滋味。傳說中的英俊,還在,與韓曄長相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不少歷經滄桑風雨的沉斂厚重。從這張迷惑人心的俊臉上,可以想見年輕時候的晉陽王何等風姿綽約不可方物。
然而,黎戍有些尋常男子沒有的細膩心思,兩相對比之下,他想著,髮色不比人臉,人臉的蒼老與歲月有關,而髮色卻不然,聽說極度的悲愴和痛楚能使人一夜白頭。晉陽王人未老,發先白,其中定有緣由。
就在黎戍盯著晉陽王的臉,想著種種白髮的因由時,忽然一道冰冷的視線朝他掃過來,黎戍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兩股顫顫,幾乎要在那凌厲的鋒芒中給他跪下。
黎戍忙低下頭去,再不敢對晉陽王放肆,作為整個大興國唯一的外姓藩王,晉陽王韓幸豈能容人褻瀆?若是他當場要腕掉黎戍的眼睛,他也只得乖乖地將眼睛獻上,敢有二話才怪。
幸而周圍那些老傢伙們解了黎戍的圍,他家老不死的尤其是活絡的第一人,殷勤地報上自己的名姓,其他人也照做,隨後便轉達了景元帝的意思,說已在宮中設宴為晉陽王接風洗塵。
待晉陽王的人馬入了城門,他們一行人上馬車、乘轎子或引路或跟在後面,黎戍才得以稍稍鬆了口氣,在額頭上抹了把汗。
太邪門兒了,怎麼才被瞪了一眼,他就被晉陽王的氣場嚇成這樣?
可見平日裡落駙馬韓曄太溫柔了,哪裡有他父王一半的威嚴?那些老傢伙對晉陽王那般殷勤客氣,黎戍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也如他一樣被嚇著了呢。若不是,他們何必如斯忌憚韓家?
再厲害的藩王終究也只是藩王,不過是鎮守邊關罷了,即便晉陽王娶了玥長公主為王妃,可妹夫到底比不得陛下的親兄弟啊!
黎戍兀自想了許多,也沒人可商量,司徒赫幾日未見著了,連婧小白昨兒個鬧翻了天他都未曾露面,平日裡聽到風聲早該飛過來了,這可不大正常,也不知他去了哪兒。
黎戍是個俗人,大俗人,朝堂之事他沒興趣,也不願去想誰與誰的恩怨是非,可近來總覺得心情低落,也不知是為誰這般不痛不快。
因晉陽王常年鎮守邊關,邊將長久以來都很能得到百姓的擁戴,因此,聽聞晉陽王回京述職,盛京街面上的百姓們夾道相迎,那場面倒不亞於司徒家的將軍們打了勝仗歸來的情景。
晉陽王韓幸全程面無表情,即便是面對盛京熱情的百姓們,他好似已不會笑。韓北的臉上卻掩蓋不住少年的興奮,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所有人的著裝、表情,甚至是臉上的水潤光澤皺紋都與北郡府的百姓們不同。
姑娘是水靈靈的,那小臉白皙嬌嫩得似乎能掐得出水來。商販們擺的攤子賣的小物件,哪怕是菜市場的菜種都與北郡府不同。北郡府貧瘠而苦楚,江南富庶且養人。
韓北心道,難怪父親想要回江南,難怪戲文裡總唱著江南好,待他親眼瞧見這裡的別樣風韻,倒暗暗恨起他大哥來了——韓曄在江南當了五六年的質子,玩著皇家嫡公主,再娶了據說是皇家最嬌媚的落公主,豈不是便宜他了?可韓曄還不滿足,朝廷發往北郡府的文書說,韓曄受了傷,命在旦夕,讓父王啟程回盛京見他最後一面。
父王知曉此事,立刻便動身了,可他們行至半道上,卻聽說韓曄又醒了。韓曄的命倒是大,生死全能一手操縱,說將死便將死,說重生便重生,有本事就別醒,死個乾淨利落才好!
此次回京述職,即便是因韓曄的重傷而起,可對韓曄卻並無半分益處,哪怕他仍舊昏睡不治,晉陽王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