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拳頭舉在半空,
卻不落下。苗若蘭道:“他抱著我爹爹的名號,我說過誰也不
許傷他。”曹雲奇道:“咱們大夥兒性命都要送在他手裡,你
……你怎麼……”
苗若蘭搖頭道:“死活是一回事,說過的話,可總得算數。
這人把峰上的糧食都拋了下去,大家固然要餓死,他自己可
也活不成。一個人拚著性命不要來做一件事,總有重大之極
的原因。寶樹大師,曹大爺,生死有命,著急也是沒用。且
聽他說說,到底咱們是否當真該死。”她這番話說得心平氣和,
但不知怎的,卻有一股極大力量,竟說得寶樹放開了平阿四
的手臂,曹雲奇也自氣鼓鼓的歸座。
苗若蘭道:“平爺,你要讓大夥兒一齊餓死,這中間的原
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你是為胡一刀伯伯報仇,是不是?”
平阿四道:“你稱我平爺可不敢當。我這一生之中,只有
稱別人做爺的份兒,可沒福氣受人家這麼稱呼。苗姑娘,當
年胡大爺給我銀子,救了我一家三口性命,我自是感激萬分。
可是有一件事我是同樣的感激。你道是什麼事?人人叫我癩
痢頭阿四,輕我賤我,胡大爺卻叫我‘小兄弟’,一定要我叫
他大哥。我平阿四一生受人呼來喝去,胡大爺卻跟我說,世
人並無高低,在老天爺眼中看來,人人都是一般。我聽了這
番話,就似一個盲了十幾年眼的瞎子,忽然間見到了光明。我
遇到胡大爺只不過一天,心中就將他當作了親人,敬他愛他,
便如是我親生爹孃一般。
“胡大爺和金面佛接連鬥了幾天,始終不分勝敗,我自然
很為胡大爺擔心。到最後一天相鬥,胡大爺受了毒刀之傷而
死。胡夫人也自殺殉夫,那情形正如苗姑娘所說。我親眼目
睹,當時情景,決不會忘了半點。閻大夫,那天你左手挽了
藥箱,背上包裹中裝著十多錠大銀,是也不是?那天你穿著
青布面的老羊皮袍,頭上戴一頂穿窟窿的煙黃氈帽,是也不
是?”
寶樹鐵青著臉,拿著念珠的右手微微顫動,雙目瞪視,一
言不發。
平阿四又道:“早一日晚上,胡大爺和金面佛同榻長談,
閻大夫在窗外偷聽,後來給金面佛隔窗打了一拳,只打得眼
青鼻腫,滿臉流血。他說他捱打之後,就去睡了。可是,我
瞧見他在睡覺之前,還做了一件事。胡大爺與金面佛同房而
睡,兩人光明磊落,把兵刃都放在大廳之中。閻大夫從藥箱
裡取出一盒藥膏,悄悄去塗在兩人的刀劍之上。那時候我還
是個十多歲的孩子,毫不懂事,一點也沒知他是在暗使詭計,
直至胡大爺受傷中毒,我才想到閻大夫在兩人兵刃上都塗了
毒藥,他是盼望苗胡二人同歸於盡。唉,閻大夫啊閻大夫,你
當真是好毒的心腸啊!
“他要金面佛死,自然是為了報那一擊之恨。可是胡大爺
跟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幹麼在金面佛的劍上也要塗上
毒藥?我當時不明白,後來年紀大了,才猜到了他的心意。哼,
此人原來是為了圖謀胡大爺那隻鐵盒。
“閻大夫說他不知那鐵盒中裝著何物,那是說謊。他是知
道的。胡大爺將鐵盒交給夫人之時,把盒中各物一起倒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