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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的觸控,她緩緩地轉過臉,那雙眼睛漆黑如夜、晶亮如寶石,縈繞著層層水霧,明明那麼的動人,卻不帶一絲溫度。這不是他在平日裡見到的那種膽怯卻有帶著點挑逗的眼神,而是包含了某種無法訴說的情愫在裡面,似悲涼,更似絕望。
躲開他的觸碰,唐頤撿起散落在地板的衣服,套上內衣,穿好襯衫,一顆顆地系起衣釦。庫里斯坐在她的身後,當她離開床的時候,那一把烏黑秀麗的長髮,輕輕地拂過了他的胸口。他一伸手,拽住了她的臂腕,問,
“你去哪裡?”
“回家。”她抽回手,說話的聲音依舊輕輕的,軟軟的,像是棉花糖,卻充滿了虛幻,彷彿天上飄過的雲朵,不帶著半點真實的感情。
他跟著翻身起床,拿起褲子三兩下套上,“我送你。”
她的口吻依舊拒人千里,“不用了。”
他知道自己留不下她,除非用暴力強迫她,可是,在看見她的眼淚後,他卻不願意這麼做,於是在她面前讓了步。
唐頤整理好儀容,轉身,沒有半點留念。背對著他,她挺直了腰,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在他面前走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了鋒利的刀口上。無論踏出步伐的姿勢有多優美,疼痛也無法避免,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展現脆弱,所以即便疼,也要疼得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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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馬路上早沒了人,走在月光下,那一身黑衣黑裙讓她看起來孤寂而冷漠,好像一隻遺落在世界盡頭的孤魂野鬼。
一個人走在林間,卻沒有了害怕,她眨著眼,淚水衝出眼眶,直直地滾落下來。身上的痛比不上心裡的難受,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可到底是什麼,又說不出來。
夜風一陣陣地襲來,很是涼快,衣著太過單薄,她伸手環住自己。走著走著,幾公里的路,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以前有狗,有爸爸,有米莎,還有科薩韋爾,從不覺得房子大,現在他們都作了古,最後只剩下她,還在塵世間飄蕩。三層樓的別墅頓時覺得空空蕩蕩,將額頭抵在房門上,她閉起乾澀的眼睛,靜靜地站了一會兒。
事情演變成今日這樣,就像一場夢,只是醒不過來。她有過親人,有過孩子,有過愛情;她曾幸福過,快樂過,美滿過;可是,風一吹,就都散了,海市蜃樓一般,抓都抓不住。
開門入屋,她緩緩地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按亮了掛燈,眼睛一下子無法接受亮光,瞳孔收縮了起來。
房間是科薩韋爾親手擺設的,知道她喜歡春意盎然的暖意,便換上了綠色的窗簾。如今,擺設還在,人卻走了。讓她覺得有家感覺的從來不是這些冷冰冰的裝飾物,而是他,今生今世,到哪裡再去找這樣一個愛護她、珍惜她、遷就她的人?
唐頤沉默著,解開襯衫釦子,退下絲襪,脫去裙子,踢了高跟鞋,直到自己絲縷未著地出現在鏡子前面。她抬頭,望著鏡中狼狽不堪的人,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紫紅色印記,是歡愛過後的痕跡,那樣驚心動魄。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被蒼白的臉色襯托著,更顯得嬌豔欲滴。唇瓣上還留著庫里斯的氣息,他帶著懲罰的親吻彷彿狂風暴雨般肆虐著她,弄得紅腫不堪,碰一下都覺得疼。
閉上眼睛,她不忍心再去看,更不願去回想。光著身體走入浴室,魂不守舍得甚至連門也沒有關,她踏進浴缸,開啟冷水。水柱打在身上,那麼冷那麼疼,但只有與這樣才能讓全身麻木,無法再因之前的激情而灼熱。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置身於水簾下,窒息,卻也與這個現實世界隔絕。她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不用想,掩耳盜鈴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