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仍在兵鋒之下,危若累卵。
紅石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夜鷹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道:“定是清蒙人增援,昨日看那陣勢,至少有五千鐵騎。”克勤附和道:“城主,是時候了。我們應飛報王都,或者向附近幾座城池求救。”
紅石搖頭道:“決無可能。就算清蒙另派援軍,對壘者仍只能是迂難營。”夜鷹訝道:“為什麼?迂難營不到一千殘兵,憑什麼來叫陣!”
紅石嘆道:“你們恐怕也已隱約猜到,這是一場賭局。不單飛鷹城,突古和清蒙也是棋子。”克勤震驚道:“那下注者是誰?難道是……”遲疑片刻,“薩滿團麼?”
“比薩滿團更高更神秘的存在。”紅石苦笑,“換而言之,清蒙也無權增援。這場戰爭,只有一萬人在打,卻牽涉到整個天下。無論中原冠蓋之室、草原控弦之族、南疆山居黎人,誰都逃脫不過。”
夜鷹悚然動容:“到底是什麼?”紅石深吸口氣:“明白越多,徒亂心意,你們到時自知。飛鷹城既能擊潰迂難營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勝利最終會屬於我們,鷹神庇佑子民!”
夜鷹知機沉默,克勤卻沒這般眼色,仍追問道:“是否要向王都發出文書?”紅石暴怒,一腳將他踹倒:“蠢材!”頭也不回,盔甲山響,徑直下城而去。
紅石快步衝向後院,臨近木門,忽地頓住腳步,整束衣甲,氣定神閒之後,才上前扣門。然而,觸環的手摸了個空,木門無風中開。
蒲團之上,秦伯神情平淡,彷彿不曾看見紅石。思小姐神思不屬,愣愣望著天空,眉目之間,少了往常靈動。真是難得,這隻金絲雀,也有飛下枝頭棲息的時候。“你知道我的來意。”紅石嘆口氣。那日破營之後,秦伯返回後院,既沒有動怒,也沒有責備,冷淡之意油然於表。紅石當時便明白,自己的罪過,在他眼中不可饒恕。但礙於形勢,偏生無可奈何。裂痕已清晰可見,戲弄欺瞞,對於煉神高手,是最大的輕侮。
良久無聲。秦伯淡然道:“昔時種下禍因,今日便嘗惡果。若聽老夫勸戒,何至於此。”紅石冷笑道:“我如此籌劃,僅僅因為飛鷹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突古不過一城得失,飛鷹也就是數千性命,紅石死後更能汗青留名。而幽門則不一樣了。”
秦伯瞥他一眼:“如此我還要多謝你了。”
紅石徑直問道:“既為太一初始之戰,清蒙怎麼能再派援軍?”
秦伯嘿然笑道:“月望之夜,太陰至盛,仙宗無法監視天下。但他們也不是傻子,前後揣摩,便能明白因果。若你那夜不襲營,仙宗還會假作不見。鬧出那麼大動靜,能要別人忍氣吞聲麼?”
紅石抗聲道:“他們沒有實證!妄自增兵,就是違反約定。我即日發函,請求王都救援!”秦伯搖頭答道:“只許你暗渡陳倉麼?中原人更擅詭道,他們未增一兵,只是貶了兩個犯人過來。”紅石瞠目道:“迂難營那陣勢,至少有雄兵五千!僅貶兩個死囚,能一夜之間搭建營寨?”
秦伯緘聲不語,袖中籠出一方玉牒。紅石知道這是方仙者中通訊器具,相隔千里,也能瞬息互通。掃眼一看,卻是清蒙兵部職方司致王都樞密院信函,寫得淡遠而客氣,其中一節意味深長:
月望之夜,太初闇弱。飛鷹鐵騎,一鼓決蕩,迂難營亡北。兵家取勝之道,在乎天時人機。竊聞是夜囊時,隕石墜於中軍,幽華千匝,將士惴惴。貴部決瞬息之機,內外相攻,雖孫子再生,非能相抗。吾輩臨戟遙望,亦歎服太息。迂難營勢成衝風之末,強弩之極,原當罷戈止兵,顧念出塞千里,逐獵草原,殊為不易,當僕繼死戰。輜重既毀,糧草難銜,即日運赴。戰約之初,不增援軍,適二囚獲罪遭貶,著其隨隊押送。
紅石難以置信:“他們只派來兩人?昨日竟然是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