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恩對這個俏皮話毫無反應,只顧興致勃勃地在地表生物面前賣弄他的博學:
“人類受精卵在母體內有絲分裂的時候,有時會錯誤分裂成兩個生物個體形成同性雙胞胎,而我們兩個的情況跟這有點兒像:一個靈吸怪卵向來只會孕育出一隻靈吸怪蝌蚪,但我們兩個的靈吸怪蝌蚪卻是從一個靈吸怪卵分裂而成。最重要的是,我們居然都從腦池中活了下來,那可是幾萬分之一的機率。所以當我們……”
“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談話物件,”我不得不打斷賽恩,“我建議你不妨去找你的培羅對話,說不定祂能對我們現在的處境給予點兒指引。但如果你繼續說下去,我不能保證你會不會被立即丟進腦池去完成下一代的培育。”
我轉向掏出小本子正記個不停的艾克林恩,用觸鬚指向他的鼻子。
“至於你,幽默大師,如果不想我們的交易取消,就馬上停止記那些沒用的廢話,滾進某個靜思室去準備法術。”
“遵命,”巫師收起了本子,一本正經地鞠了個躬,“認識你們這對章魚頭姊妹花,是我畢生的榮幸。”
“我應該,”當艾克林恩消失在靜思室的門口,我認真地問賽恩,“吃掉他的額葉,還是顳葉?”
“培羅告訴我們,”聖武士同樣認真地回答,“寬容,是一種美德……”
我很少會翻白眼,靈吸怪不應該翻白眼,但我現在一邊翻白眼,一邊快過聖武士,大步走向我們的目的地。
我們來到神廟住持自己的靜思室前。
為什麼剛才打斷白閃光的話,你很信任那個人類巫師?賽恩站住,用心靈感應問我。根據我的地表經驗,你可以信任一個戰士,一個遊俠,甚至一個遊蕩者,也絕對不能信任巫師。他們稱不上邪惡,卻都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見到靈吸怪專家的你真好,縱然是暫時性的,”我淡淡地說,“我真受夠了你那白痴似的聖武士自我意識。”
在我們靈吸怪當中,極個別的一些靈吸怪具有榨取大腦時把對方掌握的知識技能乃至職業專長全部據為己有的天賦,他們被稱為靈吸怪專家。
賽恩就是一個靈吸怪專家。
四年前,他榨取了一個高階聖武士的大腦,結果把自己搞得一團糟:聖武士的力量奠定在信仰的基礎上,儘管賽恩得到了他想要的力量,但靈吸怪專家的本我意識反而被聖武士的信仰所影響,他開始相信自己原本就是個聖武士,於是跑到地表去,差點兒被人類幹掉。儘管在回來之後有所好轉,但時好時壞,大多時候他的靈吸怪意識都在休眠,聖武士意識卻上躥下跳,活躍得很。
我只對艾克林恩講述了故事的後半截,這才是賽恩冒險經歷的完整版本。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賽恩說。
“他救過我的命。”
這不是理由。他嘲笑我。蘇拉克甚至還賦予了你生命,你又對蘇拉克做了什麼?
我霍然轉身,所有的觸鬚都因為狂怒和仇恨而劇烈扭動,我在他的心中放聲咆哮。蘇拉克,賦予了我無窮無盡的痛苦!
賽恩後退了幾步。
別激動,我永遠站在你的一邊。他說。
你想陷害他?我問。把我們種族的延續方式洩露給一個人類,你該清楚艾克林恩掌握靈吸怪秘密的訊息在本城傳揚出去,他就必須得死。
他已經死定了。賽恩說。這個人類巫師親自經歷了捕念者的威力,而且即將親自經歷城市的鉅變。心靈控制、捕念者,我們種族的社會結構和最大弱點在一個人類面前暴露無遺,不論這鉅變的結局怎樣,他都死定了。
可你卻在保全他,設法想讓他活下去,賽恩問。為什麼?我那毫無憐憫之心的,最擅長謀殺的兄弟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