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板子之下,只一會兒,這原本就不大的車內,漫著一股子濃濃的酒味兒。
待酒流的差不多了之後,穀子趕忙催道,“這下成了,走吧,婆婆。”
“誒。”孟婆子也是個爽利人,這回也沒多問,踩著黑天兒,就急匆匆駕起了馬車。
而那車內,穀子自然是與石猴子說了這壇酒的緣故。
原來是因為這哈德門素來是這京城酒稅的唯一門路,也是這九門之中最為繁忙的一道門,從開門到閉門,城門的人都是多的排成排,平素就是收稅最肥的一道門,這一忙起來,自然不比其它城門前盤問的那樣緊,而且如此肥碩的地兒,夥計們手也自然乾淨不到哪裡去,在這哈德門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茲要是來往商販,在帽子上彆著一卷子‘通關錢’,只盤問幾句,瞧著沒什麼異樣,也會讓草草通關。
“我知道南郊大興縣那兒有個釀酒的作坊,到時候咱出城門兒的時候,茲說是打哪兒來內城送酒的,他們要是問咱們要來的時候的手續,咱茲管說丟了,咱車上酒味兒這麼大,他必定不會太過懷疑,到時候咱們再塞他點兒銀錢,必定過去的容易。”
原本就傷重的穀子,在解釋完這一堆之後,乏的直接癱坐在褥子上咳嗽了起來。
半晌,接過小爺兒解了的羊皮水帶過來,喝了兩口,這才發現,小爺兒一直挑著眉眼兒盯著她。
“丫頭,地道啊,我今兒才知道合著你是個京苗子啊。”
穀子也沒反駁,只笑笑,“承讓承讓。”
……
酉正,崇文門前,也就是老百姓嘴裡的哈德門前,真真兒是如穀子說的那般——
守衛森嚴,燈火通明,來往貨車,不下數十駕,鱗次櫛比,排排等著出內城。
那城牆的每一塊大青磚,都彰顯著只有都城才有的氣派,而那鑲藍旗的旗幟林立在城門兩側,講述著這裡是鑲藍旗的地盤兒。
這會兒,換了小褂的猴子帶上小帽,一副二流子的模樣兒,跳下了車,茲瞧見那高高的城門一側那瞪圓了眼兒的鐵王八。
為嘛?
她腦子裡為嘛突然鑽出了那個也經常在這麼跟她瞪眼兒的‘王八’?
呸!
小猴兒啐了口唾沫,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又泛上來一股子酸的莫名其妙的東西。
“還有一刻,鳴鐘關門!要出城的都拿好進門兒時候的票子!不想遲一天出去,都麻溜著點兒!”
守門兒計程車兵嗷嘮嗷嘮的喊著,四下車外頭的人都忙活起來。
這腦子不傻都聽得出來,這聲號子,要的就是這‘通關費’!
嘛意思?
奏是你有票子也不成,喂不飽哥兒幾個,有憑證也得‘盤問’你到明兒!
這就是官兒,管它多大,不壓榨壓榨老百姓,那不現實,緊接著眾人拿憑證的拿憑證,往帽沿兒裡塞銀票的塞銀票。
小猴兒眼尖的挨個兒瞄著他們塞的那些銀票的面值,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摸摸帽沿兒旁邊的地方綽綽有餘,便掀開簾子,朝裡頭道。
“給我拿——”
還沒說出那二十兩銀票,便瞧見裡頭,孟婆子手忙腳亂的給穀子擦著汗,這會兒四周油燈極多,藉著亮兒再一瞧穀子的臉——
“怎麼白成這樣兒?”
“小姐!你看!”孟婆子一挪開,小猴兒才發現,穀子那肩膀頭子的傷處早已經滲了血,而那傷口擺明不是裂開一時半刻。
“操!你啞巴啊!”小猴兒拄著板子跳上車,嗷嘮嗷嘮就是一頓罵。
“幹什麼呀?”穀子慢悠悠轉著沉的快抬不起來的眼皮,“我這又死不了,趕緊的,咱們現在要出不去城,明兒誰也活不了。”
“你!”猴子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