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寫完了,整個人也已經接近虛脫。
他拿著信,出了書房,往沙發上一坐,覺得自己好像隨時要死過去似的!
抬起手腕看看錶,已經快八點了。
「走吧,出門,辭職!」
他自己沙啞著嗓子嘟囔,歇了一陣子,強撐著站起來,拿起辭職信,自己唸叨:「就算人渣了,好歹也得爺們的死法!」
要走,卻又低下頭,幾乎不受控制的,眼淚就嘩嘩地流下來。
也不知道多少年沒哭過了,今天這幾個小時裡,卻流了好多的淚。
手裡捏著這封信,手指都捏得青筋暴突。
頹然坐下,內心仍有著些微的糾結——李謙說了,他不會跟其他任何人說的,甚至都不會跟齊總說,而且他也承諾了,該給的一切都會照給,直到這部戲的事情徹底完了,大家才各走各路!
所以,機會就在眼前啊!
你他嗎是從坑底裡爬出來的人啊,要他嗎什麼臉啊!臉哪有機會重要啊!要什麼臉啊!辭什麼職啊!這時候你該不要臉,硬著頭皮去拍!把這部戲漂漂亮亮的拍出來,然後再大大方方的拍屁股走人!
你丫是一爺們兒,你丫怵過誰呀!
昨天晚上不好吹牛逼呢嘛,就照著吹牛逼那路子去走啊!
……
一扭頭,茶几底下隔著個禮盒。
只恍惚記得,好像是幾天前有人來過,死活非要扔下。這會子頭昏腦漲,連扔下東西的人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只記得裡面應該是兩瓶酒。
馮必成突然笑起來,很努力的那種,然後彎腰,拿起禮包,掏出來,果然是酒,而且還是好酒!
「他媽的!」
他擰開了瓶蓋。
……
他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睡醒一覺,幹嘛去?接著再喝吧!
天好像亮了,又黑了,然後又亮了。
屋子裡很熱,灌一大口白酒下肚,渾身發汗,但他絲毫不覺,空調遙控器就放在手邊,卻完全想不起來、也沒有意識到需要去開啟。
就這麼,喝,喝,喝。
此前數年在人們的漠視與嘲笑中艱難度日,好不容易重新得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後接近著又拿到了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對生活的、對事業的、對未來的無窮信心剛剛建立,卻又瞬間崩塌!
而且,不是出於自己的無能,只是因為自己人品太渣了!
於他來講,此刻人生晦暗無光。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已經完了,出不了頭了,與其接下來的幾十年都要在人們的嘲諷和鄙視中度過,還不如乾脆就……
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推開。
馮必成反應遲鈍地抬頭,醉眼惺忪看過去,手裡的酒瓶突然掉落。
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粉碎。
酒香滿室。
或者說,這房間裡早已是酒氣衝天了,只是此前他自己根本就聞不出來而已。
又是啪的一聲,燈開啟了。
刺目的白。
馮必成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然後又抬起手來遮在眼前。
啪,門關上了。
過了足足半分鐘,馮必成覺得自己稍微適應了一些眼前的光線,這才眯著眼再次看過去——沒錯,真的是他們倆。
他搖搖晃晃,試圖站起來,臉上還帶著一抹笑,似乎是想要強自證明些什麼,「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但他沒站穩,就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媽一臉的心疼,看著,想走過來,但最終還是站住。
馮玉民氣得臉色發白,在燈光下,有著慘白且冷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