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重圍,敗歸老營,王奕、張紹兩天君各騎豹、鹿,退進紅水、紅沙兩陣去了。
燃燈道人見兩天君退入陣內,命清虛道德真君、玉鼎真人:“十絕陣該在今日盡破,你二人去破陣走一遭。”兩真人高聲答應:“知道,領法牒!”同聲踏歌而來,歌曰:
一煞真元萬事休,無為無作更無憂。
心中白璧人難會,世上黃金我不求。
石畔溪聲談梵語,澗邊山色咽寒流。
有時七里灘頭坐,新月垂江作釣鉤。
歌罷,兩真人趕入陣內,玉鼎真人進紅水陣,清虛道德真君卻往紅沙陣來。
紅沙陣主張紹看清虛道德真君進來,在臺上看真君模樣,見真君提混元幡,抓髻麻鞋,雙袖迎風,唇紅齒白,目如朗星,看去乃是十五六歲一翩翩少年。張紹以貌取人,有些輕忽,掐訣踏步,將火塵幡舞動,剎那間火風大作,漫天上紅塵亂旋,遍地下彤沙萬里,莽莽無涯,若教片沙沾身,霎時化為灰燼。真君笑道:“此沙焉能傷我?”將混元幡展開,飄飄揚揚,一炁湧出,有百千萬淡青色風渦或大或小,飛旋上下,如風鎧一般,將真君周身護定,風火紅塵俱被逼在三尺之外,分毫不能接近。張紹驚道:“不意此人竟有控風之能,觀其手段,不在董全之下。”只見真君將混元幡一晃,人影微微一閃,已到張紹面前,張紹急抽身欲走,真君道:“張紹,你等不諳天時,指望扭轉乾坤,逆天行事,今日喪身此地,噬臍何及。”將五火七禽扇來。此扇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間火,五火合成此寶;扇有鳳凰翅,有青鸞翅,有大鵬翅,有孔雀翅,有白鶴翅,有鴻鵠翅,有梟鳥翅;七禽翎上有符印,有秘訣。混元幡上旋風擁來,風助火勢,果然是逢山怪石成灰燼,遇海煎幹少露泠。張紹只叫得一聲,栩然化為一陣紅灰,紅沙陣內風消沙息,乾坤朗朗。真君轉身悠然出陣。
玉鼎真人領燃燈旨意,來破紅水陣,一足方踏入陣門,只見陣內血霧漫漫,紅光微微,目力所及之處,皆是緋紅一片,地下紅水汩汩,深可數尺,空氣潮溼而溫潤,到處都透出一種淡淡的血腥氣。真人微微皺眉,卻也不懼,也不現慶雲,也不踏蓮舟,踏在紅水之中,一步一步,涉水行來。不期雲生西北,霧鎖東南,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薄霧霏霏,一絲絲、一片片,冪冪交織,如煙如幕。真人微微仰首,迎著一天紅雨,緩緩走來,任一頭長髮在輕薄的雨霧中慢慢溼透,幾綹烏髮散落下來,搭在額角。雨勢漸大,紅水越深,已沒到真人腰際,真人身上所穿暗黃道袍被霧雨流水侵蝕,一寸寸、一條條漸漸化去,露出白玉也似的身體,纖長勻稱。細雨紅霧間王奕笑聲縹緲,忽東忽西:“玉鼎真人,枉你也是玉虛門下有道之士,如此袒露肌體,成何體統?”真人聞言,透過蒙蒙緋雨,放眼看去,蟬翼般的輕紗煙雨之中,隱隱可見王奕朦朦朧朧,坐在雨雲深處。真人笑道:“我輩修道之士,豈拘皮相?”不疾不徐,舉步閒行,王奕將掌一合,有一道紅水如壁,洶湧撞來,真人不閃不避,水壁到了真人跟前,一分為二,從真人身側流過。真人道:“王奕,此水因你而生,還當返還你身。”將手一指,一層層薄紗也似的紅霧緩緩裹將攏來,王奕欲待掙扎,四肢如在凝膠之中,不能動彈;張口欲呼,已被薄霧封住,發不出半點聲音。真人走到王奕跟前,二指輕拈,雨絲血霧疾向真人指間流來,一朵血色梅花憑空出現,花瓣上紅露點點。真人清透的雙眸望入王奕眼底,低聲道:“王奕,你命該絕於此地,好生去罷。”將五瓣紅梅往王奕眉間印來,王奕圓睜雙目,只是掙動不得,梅花輕輕貼上,王奕全身紅霧流動,漸漸的變得有些半透明,忽地整個兒化為一股紅水,流淌下來,在水面上打了一個小小旋兒,就此消失。
霧雨已消,紅水嘩嘩褪去,須臾現出真人全身,皎如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