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小宛國。
落日的餘輝照射在遠方沙海上,就像是冶豔的鮮血般,似乎將茫茫的黃沙染上了金紅色,使得天地透著幾分朦朧。
在孔雀河的兩岸,金色驀然灑落一片。
猶如披上了如夢若幻的霓裳。
河畔上。
貪婪的犛牛群,藉著夕照還在兀自咀嚼,著急的趕牛郎則揮舞著鞭子。
那座酒樓外的千年胡楊下。
赫連山靜靜佇立,看著金色的朦朧,綿延了腳下的大地;看著嫵媚的波光粼粼,一路逶迤到孔雀海。
他看著遠方巍峨的雪山,看著天邊深藍的湖泊,看著孔雀河兩岸的千年胡楊。
他還看著雪山下的蒼黃草原,看著無人的莽莽荒野。
西域的天地。
是如此的高遠,開闊,廣袤。
但是最終,他的目光還是落在東邊的孔雀沙漠上。
此刻夕陽的餘輝灑落在黃沙上,真的像鮮豔的紅,殷紅的血。他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失神,不知不覺瀰漫著幾分傷感。
曾經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現在變得又黑又瘦,身上早沒有了高貴氣息。
但是。
風采卻依舊。
在他的眼裡,總有幾分揮之不去的自責。
五年了,他又豈會不知道,劉凌等諸位師弟已經死了?但是,為何只有他活下來?
“二師兄,這不是你的錯,何必自責呢?”
牧雨緩緩走來說。
赫連山依舊不動,呆呆看著孔雀沙漠。
牧雨看著神情落寞、傷感的赫連山,道:“二師兄與諸位師弟,為了保護孔雀河兩岸三十萬百姓,即使有所不敵,但依然視死如歸,毅然迎上萬裡沙塵暴,這是何等的氣魄?”
“雨,不及也。”
牧雨輕聲道,她覺得自己的確比不上赫連山。
赫連山已經在西域足足五年了,建了二十餘座鳳鳴書院,教匯出千餘的學子,教化數萬西域之民,以及影響到整個西域……
在功績傳回周天下後,引起不小的轟動。
當然。
這不是赫連山一人的功績,但赫連山卻是主導之人。
“師兄曾經說過,有些事情,總得要有付出,有犧牲……”
牧雨緩緩道,說起師兄,她甚是想念,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過師兄了。她來西域,除了助赫連山一臂之力外,還有一個原因,乃是與師兄有關。
她聽聞師兄最後是在西域消失。
所以就來了。
可惜師兄並沒有再出現。
所以,她一邊在鳳鳴書院裡教琴,一邊等師兄歸來。
可是等了將近四年,師兄還是沒有歸來。
她甚是想念師兄了。
此刻,她呆呆看著遠方朦朧的金色沙海,看到了一輛牛車緩緩駛來。
那是師兄的牛車。
拉車的乃是青莽。
她驀然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竟然出現幻覺了。
她,真的是太想念了。
沙海中。
師兄的牛車依舊在……
它緩緩駛來,似乎正是朝自己駛來。
此刻,牧雨的微笑依舊,呆呆看著師兄的牛車,憧憬著師兄從牛車裡走出來。
她並不想幻覺就此散去。
她沉醉了幻覺中。
師兄的牛車越來越近了。
她臉上的微笑更燦爛了,但是她知道,這只是幻覺,還是她努力維持的幻覺……
燦爛的笑容中,不知不覺有淚花落下。
“師兄,你終於歸來了,雨等你,已經等得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