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掙了一下,沒掙動,心中大驚:“難道曹兵已到了我的背後嗎?”可是才扭著脖子抬頭一瞧,就見侄子審榮高舉手中環首刀,揚聲高呼道:“已擒審配,吾等願降!”
審配見狀,不禁目眥盡裂,破口大罵道:“孽畜,怎敢害親!”
原來前一日曹軍將偽信射入城內,軍士接著,急忙獻給審配,審配一瞧就驚了——這滿處都是塗抹,是乃欲亂我軍心,欲使城內人人自疑也,真好毒計!該怎麼應對呢?他不禁繞室徘徊,正苦思無計之時,從人來報:“沮公子求見。”
審配心說沮鵠來得好快,肯定是來問我要他爹的書信瞧啊。我該怎麼辦?把信給他,他還以為上面的塗抹都是我乾的,自然起疑;要是堅決不給他呢?他同樣會懷疑我。最終牙關一咬,罷了罷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也不接見沮鵠,反倒下令將沮鵠秘密逮捕起來,押入牢房。
可誰想到來的並非只有沮鵠,包括蘇由、馮禮,也包括自己的侄子審榮等等,全都來打問,沮授親筆信在不在你這兒?他信上說了什麼?因為此時鄴城內外隔絕,守軍光知道袁紹在修仁戰敗了,連大旗、傘蓋、披風都被曹軍繳獲,但敗得到底有多慘,袁紹是退回汙城了呢,還是乾脆遠遠地逃到北方去了?根本沒人知道。所以大家夥兒都想透過沮授的書信,來研判一下外界的實際情況。
審配掩不住蓋子了,只好亮出那封假信來,並且把曹軍的毒計向眾人仔細地分析一遍。可是他素來忌刻,人際關係不好,所以包括審榮在內,就沒幾個人真肯相信。袁將們都猜測,沮授在信中說明形勢危急,說不定連袁紹都已經掛了,是審配害怕動搖軍心,所以把那些話全給刪了去,再編個理由來欺騙咱們。君不見信中還有“鄴城旦暮可下”那幾句嗎?那就是審配想刪卻沒能刪乾淨嘍。
就此人心渙散,審配被迫又把手握半數兵權的蘇由給拘押了起來,導致馮禮首先起了降曹之心。審榮一開始倒並沒打算綁起叔叔來,以挽救自家性命,可是難免心裡打鼓,不知道還有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鄴城若被攻陷,以叔叔的脾氣是定不降的,而曹操也未必肯放過他,自己是他至親,就有九成九的可能性要陪他一起死啊。
因而今日在城上,一見大勢已去,審榮終於把心一橫,命人將審配當場擒下。審配破口大罵審榮,審榮卻坦然以對:“城將破,而叔父必死。若榮亦死,則審家絕嗣矣。乃請叔父救我審家!”
審配被擒,審榮明晃晃的刀刃擺到自家叔父脖子上,審氏部曲全都驚愕恐懼,無所適從。於是曹洪順利地殺上城頭,從審榮手中接管了審配。袁紹原使審配守鄴,蘇由為副,如今蘇由已遭拘禁,審配再做了俘虜,一軍無主,乃大崩潰。很快,東、南兩面的城門都被開啟了,曹操帶著是勳、荀攸等人,得意洋洋地進了鄴城。
是勳跨在馬上,顧盼自雄,真想說一句:“汝等無我,安能出入此門乎?”當然啦,他也就是肚子裡悄悄地嘀咕一聲,沒敢真說出口來。這句話是演義上許攸所說,說完了不到半分鐘,即被許禇一劍,斬下首級。正史上沒這一出,但只有更過分——許攸先是跟曹操表功:“阿瞞,卿不得我,不得冀州也。”然後在某次進出鄴城東門的時候,得意洋洋地跟手下人說:“此家非得我,則不得出入此門也。”所以他後來被曹操所殺,完全是nono die。
是勳可不會象許攸那麼沒腦子……其實許子遠也不能說沒腦子,但他擺不正自己的位置,還以為能繼續跟曹操做朋友哪,君臣之間,哪有什麼友情可言?
是勳不說,倒是曹操先提起來了:“若無宏輔之謀,吾恐不能安入此門也。”是勳趕緊拱手,假意謙遜:“鄴之援既絕,旦暮可下,勳安敢居功?”這不光光是在領導面前不可放肆,旁邊兒還有荀攸、郭嘉那一大票謀士呢,要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