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怔,冷不丁想起那天——
他和李織愉說故事,提起聞人虹因製毒而得到無根草種子,李織愉突然神情恍惚。
謝世絮說,掌控李織愉,便能掌控謝無鏡。難道……
銘千古:“你給李織愉下了囚龍?你用毒控制她,逼她背叛謝無鏡?”
謝世絮:“老友,你真能想象。不過,也算猜對了一半。我沒有逼李織愉背叛謝無鏡,只是用了一點手段,讓她與我合作。至於囚龍——”
“在囚龍之毒上,我確實騙了李織愉和謝無鏡。謝無鏡也不是沒察覺出來,但我在傳承上動了手腳,讓他接收到了錯誤的傳承資訊,誤以為囚龍是我與聞人虹鬥毒的產物。”
銘千古:“實際上,那是你委託聞人虹專門為他而做的毒。”
“沒錯,那毒既是為緩解謝無鏡繁衍期而準備,亦是控魂之蠱。一旦發動,李織愉的魂識便由我掌控,我也就有了與謝無鏡談判的籌碼。”
謝世絮說著,神色有些許複雜:“原本,按照我的安排,謝無鏡對李織愉心灰意冷,順利渡過此劫,才是對謝無鏡與李織愉傷害都降到最低的。但謝無鏡實在是……”
李織愉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傷害他,他竟然還不肯斷了這份孽緣。
銘千古擰眉:“你真是狠毒。”
可他卻有些慶幸:謝世絮有這樣的狠毒之策,他的魔界,才有保下來的可能。
謝世絮苦笑:“好了,老友,我得去為和謝無鏡談判做準備了。”
“待他意識到,李織愉魂魄已不在其身上,縱使他再神通廣大也救不了一個無魂之人時,我得第一時間出現。否則——”
“他會滅世逼我現身的。”
謝世絮與銘千古並肩而行,都不再言語。
良久的沉默,像是讓謝世絮飽受內心煎熬。
他突然道:“其實,我也沒想對李織愉下囚龍之毒。”
銘千古:“什麼?!”
“原本我是做好了下毒的準備,可臨了卻下不去手。但命運……”
是命運,讓李織愉陰差陽錯服下了囚龍之毒。
謝世絮走出黑暗,走到蒼穹之下,仰望這天火肆虐過的天空,目光變得深遠:“一切既是宿命,也是天的錯……”
話音落,驚雷乍響,彷彿在警告他對天的冒犯。
*
三日後。
清晨,香梅奉命為織愉準備早膳。
先前她擔心了三天,今晨聽聞夫人醒了,終於鬆了口氣。
將早膳送到無塵院廊下,香梅在廊下布好膳食,伸長脖子朝屋裡望。
房門未開。
曦光傾灑,隱隱可見屋內人影。
夫人坐於妝臺前,仙尊站在她身旁侍弄。
是仙尊在為夫人梳妝。
夫人還有心思梳妝,想來身子應該沒有大礙。
香梅見夫人梳妝好了,仙尊扶夫人起來,夫人便亦步亦趨地跟著仙尊往門口走。
夫人動作不似往日輕快,一舉一動,十分僵硬。
香梅不由蹙眉,見房門開啟,未看清人影,便行禮關切:“夫人,您還好嗎?”
她沒有聽到夫人如往日那般語調輕快地叫她香梅,只見仙尊牽著夫人的手出來。
夫人一身濯櫻玉蘭春裙,腰配玉環流蘇,頸戴瓔珞。
一如既往的靈巧髮髻,是靈雲界幾乎無人會梳的。髻上簪流蘇釵,配花環玉飾,亦如往常一般富貴妍麗。
然而,她瞳眸渙散,神情呆滯。
霎時,她身上的一切都失了色彩,泛出令人心慌的暗色。
香梅驚愕地瞪大雙眼:“仙尊,夫人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