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敢計較了,都是有仇當場報。
若他在,她會理直氣壯地向他告狀。
若他不在,真把她氣急了,她會氣呼呼地咬牙切齒一句:“我跟你拼了!”
然後自己衝上去。
謝無鏡記得,有一回他們住在東善鎮的風月巷。
白日裡他出門賺銀子,她在家和隔壁花娘吵了起來。
那花娘是風月場裡的老人,什麼髒的渾的都敢罵,張口閉口都是下三路。
織愉再能辯,也是受宮中教養長大,未真正出閣的姑娘。根本辯不過說起話來毫無底線的人。
她便氣得當場衝出去和人打架。
她一個身嬌體弱,走久了路都要喊腳疼的人,哪裡打得過別人。
那天傍晚他回來,就看到她坐在院裡,長髮披散,衣裙撕開,從未那樣不修邊幅地衝他而來,氣呼呼地指著隔壁:“她打我,今天晚上你帶我去把她剃成光頭!”
晚上他帶她過去,趁花娘睡覺給花娘剃頭,她又不忍心。
凡界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且花娘接客要打扮,她怕花娘成了光頭,就斷了生計。
於是只讓他站在一旁威脅,她親手把白日受的都打回去,剪了花娘一小把頭髮。
花娘怕了,第二日來主動示好。
織愉便好像把她們的恩怨忘得一乾二淨,白日他不在的時候,還會去聽花娘講故事。
她這樣一個人,要她為了爭口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的氣,餘生都在她修煉中度過,是不可能的。
她寧願被人罵死,都不想累死。
謝無鏡不欲與鍾隱多談。
他沒有理由教一個莽撞的毛頭小子,織愉是個怎樣的人。
他拂袖而去。
謝無鏡絲毫不把鍾隱放在眼裡的態度,就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鍾隱有些羞惱,急步擋在謝無鏡面前:“我現在不瞭解,以後自會了解。仙尊你就不想離開這裡嗎?你堂堂仙尊淪落到被一個女人囚禁在身邊的境地,當真甘心嗎?”
“你還對她有情?可她留下你,不過是想讓你助她修煉。倘若你的價值耗盡,她就會把你丟給別人。你們塵緣已盡……”
話未說完,一道鋒銳琴勁掃來,險些割開鍾隱的喉嚨。
鍾隱連連後退,單膝跌跪在地,話音戛然而止。
蕭瑟幽暗的抱春院內,靈氣稀薄,明月蜉蝣被驚散。
但匯聚天地之氣的兩儀無象琴,磅礴氣勢不減分毫。
夜色中,謝無鏡持琴如刀,雙指勾弦如刃,冷風亂袖掠袍。
靈脈被封,卻仍有凌於絕頂,俯瞰蒼生之姿。
他語調斯文儒雅:“我與夫人尚未和離,請鍾隱小王小心說話的分寸。”
一夜共寢
氣勁震入肺腑,鍾隱強撐著站起來:“靈雲界只有結契,沒有和離。仙尊與織愉,難道沒有結過道侶契?”
謝無鏡:“她是凡人,我亦非靈雲界人士。靈雲界的規矩,與我們無關。”
他和織愉確實沒有結道侶契。
一來他所說就是他的想法,他不在乎靈雲界的規矩。
二來結道侶契需以神魂祈天,多少會傷及命魂。
於修士而言,這微末的傷害不值一提,日後修煉便可恢復。
但對凡人而言,卻有魂魄之傷無法恢復的風險。
鍾隱不知內情,抓住此點不放:“仙尊與織愉在靈雲界,原來算不上道侶。那仙尊不是更該離開——啊!”
謝無鏡手中琴絃繃至極致,泛出奪命般的寒芒。
然而一擊未發,鍾隱突然兩眼發直,仰頭倒地,昏死過去。
一老婦從他身後